第二十五章 嫡姐落水
“姐姐好意帮我，我自当有所回报。”顾言皎冲她一笑，指节在酒案上轻敲：“姐姐等着看就好了。”
李怀柔睨她一眼，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斜倚进冰蚕线绣着五色云的引枕深处了。
“姐姐先别坐。”顾言皎将手伸了过来。
“做什么？”李怀柔奇道。
“拆线。”顾言皎探指过去，勾住了引枕一角。
顾言姝改不了爱出风头的心思，今日又是她做东道主，即使陷害顾言皎的计划不成，也要做些博人注意的事情。
今日她便命人从库房抬来一株珊瑚树，让诸小姐观赏。
此时螃蟹宴已到尾声，小姐们三三两两地起身，走到附近一座八角小亭中乘凉。
顾言姝的珊瑚树已经摆放在亭中了。
“好高的珊瑚树！”已经有人惊呼起来：“我只见过两尺高的，这株能有三尺吧？”
“是三尺三寸。”顾言姝得意地笑了起来，手扶树枝，向诸位贵女解释道：“这原是西罗国的贡品，圣上赐给父亲的宝物，后来父亲将它赠给了我，作为我将来的陪嫁之一。”
且不说这株珊瑚树高而枝干参差，单是树干上流溢的浓光重彩，就足以让人艳羡不已了，哪怕在座的都是公卿家的女儿，也不是人人都能拥有这样一株珊瑚树的。
“也不知像顾大姐姐这般门第又高、家私又富的小姐，能被哪位玉郎捷足先登呢。”有人拿帕子掩口，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要我说，京中最能配姐姐的男子，非楚王殿下莫属。”
“别胡说，”顾言姝嗔怪地拍了她一下：“我都听爹爹的安排。”
说罢她的目光略过诸人，看向了静静立在边上的顾言皎，神情中不无得意和鄙夷：顾言皎啊顾言皎，爹爹可是连嫁礼都替我备着呢，也不知像你这种拮据庶女，手头的钱够不够打赏楚王的下人。
“言皎，你怎么一直站在边上？”顾言姝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便以嘲讽的口吻向她道：“莫不是被这珊瑚树迷花了眼，不知该怎么走路了？也罢，你若羡慕地紧，明儿我就和父亲说，让他从库房里挑株小点的给你，省得被有心人散了流言出去，说我们顾家苛待庶女。”
她这番话说得夹枪带棒的，顾言皎只微微一笑，点点头走上前来：“姐姐这株珊瑚可真好看。”
人们不是倚着亭柱闲话，就是围绕在珊瑚树边，唯有因病弱裹着披肩独坐的李怀柔看得清楚，方才顾言皎慢慢走过去时，手中似乎攥着一条近乎透明的冰蚕丝线。
这座八角亭构建得十分精巧，由一道长桥与岸上草地连接，余下三面都是轻泛涟漪的湖水，每每夏季时，人们坐在亭中吹着夜风，望着水上飞过的蜻蜓，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你啊，怕是只知道珊瑚树好看，而不知它名贵在何处。”顾言姝撇撇嘴，心里很是瞧不上顾言皎乏味的赞美。
“那姐姐便给妹妹讲讲好了，这株珊瑚树究竟名贵在何处？”顾言皎作懵懂状：“妹妹才疏学浅，没见过多少宝物，让姐姐见笑了。”“知道自己才疏学浅，就回去多读两本书，”顾言姝见她懵懵傻傻的，心下愈发好笑，压低声音道：“我今天是来请大家鉴赏的，不是给你这半文盲上课的。”
“姐姐怎么这样说我！”顾言皎忽然像受了泼天的委屈，陡然扬起声音，把聚集在附近的诸位小姐都惊了一下。
“顾二妹妹这是怎么了？”人们吃惊问道。
“我刚刚只摸了一下珊瑚树，大姐就嫌我手脏，说我不安好心，摸了这宝贝的珊瑚树，会遭天谴。”顾言皎的声音更委屈了，刚刚她与顾言姝离得很近，此时像是害怕嫡姐突然发作一般，迂回地向后退着。
“你这贱丫头！”顾言姝骤然被诬，气得胆生恶气：“我几时说过你要遭天谴？不过话说回来，遭天谴的都是恶人，你若不是恶人——啊！”
话音未落，顾言皎藏在袖中的手猛地一扯，由于她半边身体隐在亭柱边，故而无人看出她的异样。
只见顾言姝仿佛被某种东西勾住了似的，身体不可抑止地被拽向亭边，以一个诡异的姿势翻出栏杆外，“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起初大家都惊呆了，刚刚顾言姝还在说“恶人遭天谴”，转瞬就在没有外力影响的奇诡前提下，头朝下摔进了夜湖中。
少顷人们才回过神来，一叠声叫仆从来，“快人来哪！顾大小姐落水了。”
好在顾言姝会凫水，虽被呛了两口，倒还不至于被呛死，在湖水中挣扎了一阵后，就自己浮了上来。
与此同时，顾家的仆役也赶到了，趴在岸边将顾言姝拉上了岸，替她披上了薄披风。
即使是在夏天，湖水也难免是凉的，顾言姝刚一上岸，就忍不住阵阵打着哆嗦，她自小娇生惯养长大，见了凉就有发烧无力的趋势，仆役们急急抬来竹椅，让她横躺在椅上抬了回去。
顾言姝被抬走后，顾言皎就成了园中唯一的顾家主人，理了理衣裙后赔笑道：“今日实在不巧，家姐意外落水伤了气氛，且天色已晚，诸位姐姐妹妹不如早些回去，待家姐病好养足了精神，再行相聚。”
像是怕人忘记似的，顾言皎说完，停顿片刻后又道：“今日家姐落水纯属意外，还请诸位不要纠结缘由。”
本来大家还沉浸在顾言姝突然落水的惊乱中，如今被顾言皎“好言提醒”，怕是谁都不会忘记这番诡异的前因后果。
人们对荒唐怪异的故事本就有好奇心，好不容易在现实中遇到一个，安有藏而不说的道理？
不出两天，已有不少人隐约听得顾家大小姐的落水事件了。
“你知道顾家大小姐落水那件事吗？”一个亲戚在尚书府当差的人绘声绘色起来，“话说那晚月黑风高，顾大小姐莫名其妙一个后仰，溅起好大一片水花……”
“我知道得比你还详细呢！”同伴挤挤眼睛，补充道：“最妙的是，这顾大小姐临落水前，还说了句‘恶人遭天谴’，结果转瞬就落水了，你说蹊跷不蹊跷？”
……流言纷纷而过，说者未必当真，听者却一刻不能忍。
比如气上心头的顾言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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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怀柔睨她一眼，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斜倚进冰蚕线绣着五色云的引枕深处了。
“姐姐先别坐。”顾言皎将手伸了过来。
“做什么？”李怀柔奇道。
“拆线。”顾言皎探指过去，勾住了引枕一角。
顾言姝改不了爱出风头的心思，今日又是她做东道主，即使陷害顾言皎的计划不成，也要做些博人注意的事情。
今日她便命人从库房抬来一株珊瑚树，让诸小姐观赏。
此时螃蟹宴已到尾声，小姐们三三两两地起身，走到附近一座八角小亭中乘凉。
顾言姝的珊瑚树已经摆放在亭中了。
“好高的珊瑚树！”已经有人惊呼起来：“我只见过两尺高的，这株能有三尺吧？”
“是三尺三寸。”顾言姝得意地笑了起来，手扶树枝，向诸位贵女解释道：“这原是西罗国的贡品，圣上赐给父亲的宝物，后来父亲将它赠给了我，作为我将来的陪嫁之一。”
且不说这株珊瑚树高而枝干参差，单是树干上流溢的浓光重彩，就足以让人艳羡不已了，哪怕在座的都是公卿家的女儿，也不是人人都能拥有这样一株珊瑚树的。
“也不知像顾大姐姐这般门第又高、家私又富的小姐，能被哪位玉郎捷足先登呢。”有人拿帕子掩口，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要我说，京中最能配姐姐的男子，非楚王殿下莫属。”
“别胡说，”顾言姝嗔怪地拍了她一下：“我都听爹爹的安排。”
说罢她的目光略过诸人，看向了静静立在边上的顾言皎，神情中不无得意和鄙夷：顾言皎啊顾言皎，爹爹可是连嫁礼都替我备着呢，也不知像你这种拮据庶女，手头的钱够不够打赏楚王的下人。
“言皎，你怎么一直站在边上？”顾言姝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便以嘲讽的口吻向她道：“莫不是被这珊瑚树迷花了眼，不知该怎么走路了？也罢，你若羡慕地紧，明儿我就和父亲说，让他从库房里挑株小点的给你，省得被有心人散了流言出去，说我们顾家苛待庶女。”
她这番话说得夹枪带棒的，顾言皎只微微一笑，点点头走上前来：“姐姐这株珊瑚可真好看。”
人们不是倚着亭柱闲话，就是围绕在珊瑚树边，唯有因病弱裹着披肩独坐的李怀柔看得清楚，方才顾言皎慢慢走过去时，手中似乎攥着一条近乎透明的冰蚕丝线。
这座八角亭构建得十分精巧，由一道长桥与岸上草地连接，余下三面都是轻泛涟漪的湖水，每每夏季时，人们坐在亭中吹着夜风，望着水上飞过的蜻蜓，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你啊，怕是只知道珊瑚树好看，而不知它名贵在何处。”顾言姝撇撇嘴，心里很是瞧不上顾言皎乏味的赞美。
“那姐姐便给妹妹讲讲好了，这株珊瑚树究竟名贵在何处？”顾言皎作懵懂状：“妹妹才疏学浅，没见过多少宝物，让姐姐见笑了。”“知道自己才疏学浅，就回去多读两本书，”顾言姝见她懵懵傻傻的，心下愈发好笑，压低声音道：“我今天是来请大家鉴赏的，不是给你这半文盲上课的。”
“姐姐怎么这样说我！”顾言皎忽然像受了泼天的委屈，陡然扬起声音，把聚集在附近的诸位小姐都惊了一下。
“顾二妹妹这是怎么了？”人们吃惊问道。
“我刚刚只摸了一下珊瑚树，大姐就嫌我手脏，说我不安好心，摸了这宝贝的珊瑚树，会遭天谴。”顾言皎的声音更委屈了，刚刚她与顾言姝离得很近，此时像是害怕嫡姐突然发作一般，迂回地向后退着。
“你这贱丫头！”顾言姝骤然被诬，气得胆生恶气：“我几时说过你要遭天谴？不过话说回来，遭天谴的都是恶人，你若不是恶人——啊！”
话音未落，顾言皎藏在袖中的手猛地一扯，由于她半边身体隐在亭柱边，故而无人看出她的异样。
只见顾言姝仿佛被某种东西勾住了似的，身体不可抑止地被拽向亭边，以一个诡异的姿势翻出栏杆外，“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起初大家都惊呆了，刚刚顾言姝还在说“恶人遭天谴”，转瞬就在没有外力影响的奇诡前提下，头朝下摔进了夜湖中。
少顷人们才回过神来，一叠声叫仆从来，“快人来哪！顾大小姐落水了。”
好在顾言姝会凫水，虽被呛了两口，倒还不至于被呛死，在湖水中挣扎了一阵后，就自己浮了上来。
与此同时，顾家的仆役也赶到了，趴在岸边将顾言姝拉上了岸，替她披上了薄披风。
即使是在夏天，湖水也难免是凉的，顾言姝刚一上岸，就忍不住阵阵打着哆嗦，她自小娇生惯养长大，见了凉就有发烧无力的趋势，仆役们急急抬来竹椅，让她横躺在椅上抬了回去。
顾言姝被抬走后，顾言皎就成了园中唯一的顾家主人，理了理衣裙后赔笑道：“今日实在不巧，家姐意外落水伤了气氛，且天色已晚，诸位姐姐妹妹不如早些回去，待家姐病好养足了精神，再行相聚。”
像是怕人忘记似的，顾言皎说完，停顿片刻后又道：“今日家姐落水纯属意外，还请诸位不要纠结缘由。”
本来大家还沉浸在顾言姝突然落水的惊乱中，如今被顾言皎“好言提醒”，怕是谁都不会忘记这番诡异的前因后果。
人们对荒唐怪异的故事本就有好奇心，好不容易在现实中遇到一个，安有藏而不说的道理？
不出两天，已有不少人隐约听得顾家大小姐的落水事件了。
“你知道顾家大小姐落水那件事吗？”一个亲戚在尚书府当差的人绘声绘色起来，“话说那晚月黑风高，顾大小姐莫名其妙一个后仰，溅起好大一片水花……”
“我知道得比你还详细呢！”同伴挤挤眼睛，补充道：“最妙的是，这顾大小姐临落水前，还说了句‘恶人遭天谴’，结果转瞬就落水了，你说蹊跷不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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