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鬼姑娘旧疾发作_凤白梅寒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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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鬼姑娘旧疾发作

  行辕内已经是一片狼藉,两根大梁已经拦腰断开,屋顶的瓦砾簌簌往下掉,激战中的二人犹自未觉,电光火石间分分合合,伴随着血水四溅,一时也不知究竟是谁伤了谁。

  “两个不要命的疯子!”鬼姑娘低骂一声,将内力集聚到四肢,身影飘忽着插入刀光剑影中,以内力生生的将交战中的二人震开,随后在他们还未反应过来时,一手一个拉着奔出屋子。

  三条身影将将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后面的行辕轰然倒塌,卷起漫天的尘土。震天声响中,鬼姑娘忽的俯身呕出一口漆黑的血,溅在地上犹如姿研壮丽的黑色花朵,而她紧随着栽倒下去。

  凤白梅和柳如海滚落在地,两个人旋即反应过来,挣扎着站起来,对周遭的一切恍若未闻,只盯着对方,提着刀剑又要俯冲。

  “够了!”

  武冰洋与金福异口同声,一同上前将二人拉住。

  顾斐则上前将鬼姑娘扶起,见她精致妆容也难掩苍白的颜,唇畔黑血如注淌到了心口,与一朵血红的火莲相连。

  “她脉息很弱,伤的极重,立刻请大夫来!”顾斐低喝一声,将人打横抱起,眼尾扫到才经过一场麓战的二人,补充一句:“多请几个来,内伤外伤的药都需要。”

  有人应声而去,武冰洋与金福各自拉着凤白梅与柳如海,二人都是浑身狼藉汗如雨下,呼吸急促紊乱,却还死死地盯着彼此,好像要用眼神再决胜负。

  “噌”的一声,柳如海手中那把卷了刃的横刀应声而断,而随着这一声断刃声响,他整个人忽的俯身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口血水从喉咙涌了上来,被她生生地噎了回去,下意识地将力气往金福身上靠。

  金福心知他旧疾发作,连忙将人扶住,让费劲主持剩下的事情,带着柳如海快速离去。

  凤白梅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远去,才轻轻别开武冰洋的手,回首一扫众人各异的目光,心中冷笑连连,拖着凤麟剑转身离去。剑尖在青石地面划出难听的声音,拉出一条长长的血线。

  经此一战,这些人应该知道她凤白梅是怎样的人了!

  武冰洋跟在她后头五步开外,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被横刀划破的衣衫,心中很不是滋味。她知道凤白梅并非逞凶斗狠的人,她今日故意挑衅,激的柳如海与她一战,必有其用意。可那满身的伤痕,看着实在刺眼。

  她紧走几步上前与她并肩,没好气地说:“早知道你这么糟蹋衣服,就该穿粗麻布衣!”

  凤白梅扭头看向她,血迹斑斑的脸上扯出灿灿的笑容:“好姑娘,别把这事告诉嫂嫂!”

  “我就要说!”武冰洋赌气地道:“姐姐辛辛苦苦一针一线缝制的衣服,让你穿着打架斗殴的吗?狼心狗肺!暴殄天物!”

  凤白梅将凤麟剑换到左手,伸手去拉武冰洋的袖口,软声细语地哀求:“好姑娘,好冰洋,我求求你了!你应了我这一次,小女子来生给你做牛做马,结草携环报你大恩大德!”

  “好啦好啦!”武冰洋被她摇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你身上脏死了,还不滚回去洗一洗!”

  凤白梅从善如流地滚回栖凤园泡澡去了,等她擦着湿漉漉的发出来,武冰洋正在后院井口旁洗那件红衣,听到她的脚步声,说:“等洗干净了,找绣工最好的绣娘缝补上,用金线绣上梅花,是看不出来的。姐姐若看到你这身衣衫,知晓你在外头过的是这种日子,指不定心疼成什么样呢!”

  凤白梅将身子靠在门方上,笑吟吟地看着她蹲在井边的身影,忽然很庆幸,庆幸这个时候还有人在自己身边,生死不弃!

  武冰洋半晌没听到她说话,觉得奇怪,回过头见她冲着自己笑,浑身一抖:“笑什么?鬼姑娘为了救你们受了那么重的伤,你不去瞧瞧人家?”

  “该去看看。”

  凤白梅点头,刚从后院出来,便看到海崇光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见她便问:“听说鬼姑娘受伤了?”

  凤白梅说:“被顾总兵带回顾府了,我正要去看她,你来了便一起吧。”

  海崇光虎头虎脑地跟在她身后,几次欲言又止。

  凤白梅一身黛衣,双手环胸,丝毫看不出受伤的样子来,一边走她一边问:“以鬼姑娘那么深厚的功力,将我和柳如海从屋子里带出,不该受伤才对。是不是与她习了陶定芳的功夫有关?”

  海崇光道:“确实如此。陶定芳的功夫阴狠歹毒,又起源于岭南瘴疠地的巫蛊之术,每月需饮人血方可压制体内暴乱的内力。鬼姑娘习了她的功夫,虽然化解了体内的蛊毒,但她不肯饮用人血,故而容貌大改,每月还要忍受一次切肤蚀骨之痛。”

  凤白梅拿眼尾看着他,虬髯大汉一双浓眉紧紧地往中间靠拢,好像里头有万般结。她忽的一笑:“鬼姑娘是因报恩故而给何曾惧办事,村长又是为了什么?”

  海崇光愣了一愣,随后不好意思地笑着,抬手挠着一把杂草似的头发:“俺和老虎的事儿是真的,不过是大公子先找到俺,让俺替他盯着黑市的事儿,后结识鬼姑娘。”

  凤白梅心中暗暗一叹,看来何曾惧这盘棋下的很大,而且很早之前就开始布局了!这小子,竟然瞒了她这么多年,这件事,不是揍一两顿能过去的!

  顾斐虽然身为总兵,但她的府邸却很简陋,进门是偌大的训练场,场上斧钺刀戟棍棒钩叉十八般兵器俱备,一座主屋几间厢房,没往上重,比普通人家还显得拮据,此时此刻却十分热闹。

  被请来的几个医者凤白梅和柳如海都拒绝了,他俩身上的伤看着挺吓人,却都是些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对他们这些军旅之人来说就不算是伤。黑压压的全聚在厢房门口,你一言我一语地同顾总兵叽叽喳喳说着什么。

  “行了。”顾斐不耐烦断喝一声,指着其中一个头发最白胡子最长的老头:“你来说,她到底怎么回事儿?”

  长胡子老头门牙已经缺了一半,说话漏风:“病人的脉象虚浮无力,只怕时日……”

  不等他把话说完,海崇光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扒开人群准确地揪住了长胡子老头的衣襟,将一双豹眼瞪大到了极致,怒喝道:“庸医,你再敢胡说,俺一拳把你门牙全闪了!”

  长胡子老头吓得老脸失色,下意识地举起双手死死地护住自己仅存的一半门牙,惊恐地望着他。

  周围一众医者整齐划一地退开一步,尔后动作齐整地抬手捂嘴,生怕自己也被殃及。

  海崇光和鬼姑娘都是柳如海带来的人,与顾斐等人没有上下级的关系,他们谁也管不着谁。顾斐本瞧着海崇光粗人一个,没把他放在眼里,如今见他在自己面前这般无力,少不得有些恼,只没好气地说:“生死有命,你就算把他们的牙全拔了,鬼姑娘该死还是得死。”

  “她不会死!”海崇光悻悻地松开了长胡子老头:“滚,你们都滚!”

  一众医者只觉门牙和小命要紧,连诊金都不要了,拔腿跑起来像追风的少年。

  等人都走了,凤白梅才上前去,低声问道:“没有别的法子吗?比如放弃陶定芳的功夫?”

  海崇光沉沉地叹了口气,咬牙道:“她这门功夫十分诡谲,每月必衰竭一次内力尽失,尔后源源生出比之前更加醇厚,但若不以鲜血为饮,内力再生之时犹如万虫钻心,这几日她会非常痛苦!”他抬眼看着门内,眼中万般纠结:“可一旦没了这内力,她也……”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鬼姑娘靠着这诡谲的功夫续命,就要承受它万般的折磨。

  “你不进去看看他?”凤白梅问。

  海崇光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顾斐,又看看凤白梅,说:“不了。”

  凤白梅不解,随后见顾斐脸色十分古怪,直觉问题可能出在鬼姑娘身上,皱了皱眉,推门进屋。屋子里布置的十分简洁,转入竹制屏风后头的月牙门内,寝屋只有一张床一套写字的桌椅。

  床帐是灰麻的,被褥也是灰麻的,但那一头铺在被褥上的发,却是洁白如雪的。凤白梅一下子明白了什么,行了过去,果然看到鬼姑娘那张脸老的像六甲高龄的老妪,脸上还布满了斑驳可怖的乌青色块与红色的脉络状纹路。

  她听到脚步声,缓缓睁开眼来,艰难地转头看着床前的人,脸皮抽动了一下,露出一个约莫称得上是‘笑’的表情来:“将军怎么这幅神情?”

  凤白梅看着她的脸,想起初见时她将卸妆的水泼在她脸上时的惊慌失措,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在床边坐下,想了半晌,一向伶俐的口舌却在此时打结。好一会儿,她才问:“你这病有什么法子吗?我必设法帮你。”

  苍老的面容抽动了几下,一声轻微的叹息,从干老的唇瓣间溢了出来:“这世间诸般事,都讲求因果。陶定芳害我,我也害她,冤冤相报,这是我应该承受的,将军不必挂怀。”

  凤白梅便不再多说,只道:“等你好些,我带你回栖凤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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