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牛的触角_我我我讨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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蜗牛的触角

  蜗牛的触角

  司谣吓得没了一点反应,手还呆呆地抓着电话的听筒。

  下一刻,简言辞收回了视线,扯住潘志的头发,又将人一下拽起。

  手腕斜着一偏,就侧过了潘志的脸。

  “我……干你娘……”潘志只感觉浑身上下都剧痛,拼命嘶着气,“记者,记者打人了……”

  他的头皮被撕裂般扯着,竭力扭过脖子,看到了头上男人落下的目光。

  此时对方手里还扣着烟灰缸,无表情低了眼,好像是将视线落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潘志心里狠狠一跳。

  酒彻底醒了。

  他终于惊恐意识到,这人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杀人了!杀人——”潘志开始不顾一切挣扎,“救——”

  猝然,一下撕心裂肺的痛叫声。

  简言辞的动作利落又狠,潘志挣扎极其剧烈,这一下落偏了,径直砸过了他的肩膀。

  潘志痛得像是被生生削断了半边身体。

  “——简,简言辞,”司谣见他还要继续,本能扬起声,“不要!”

  动作停了。

  “你别,别杀他,不要。”

  司谣吓得一片空白,“你,你别这样。”

  简言辞没有放下烟灰缸,低下看了一眼痛晕过去的潘志,片刻,又淡漠将他整个人拎起点儿:“我给你杀了他,好不好?”

  “不不好!”

  司谣爬起来,更咽出了哭腔,“我怕,简言辞你别这样,我,我害怕。”

  心里浓重的暴戾情绪还在不停滋长。

  简言辞看着跌跌撞撞要过来拦他的司谣,下颌的咬肌轻轻动了一动,随后,面无表情地松开了手。

  一时间,产生了些淡淡的无力感,和自我厌恶。

  无论掩饰得有多么好。

  终于,早晚还是有这一天。

  她还是怕他。

  “好,知道了。”

  看着赶到面前的司谣,自弃一般,简言辞轻轻笑了下,“那就不——”

  同一时间,胸口被胡乱一撞,少女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

  简言辞蓦地一顿。

  司谣攥紧了他背后的衣服,整个埋进了,眼泪全蹭在了他的衣服上。

  浑身还在细细打着颤。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抽噎着说,“我以为敲门的是,是你,我才开的门。

  我,我一点都不想让你杀人,你杀了他,你会坐牢的——”

  像是后知后觉的害怕。

  “对,对不起。”

  司谣越哭越凶,“你真的会,会坐牢的……”

  烟灰缸掉在了地毯上。

  良久。

  简言辞动了动发僵的手指,触碰一般,轻轻探上她的脊背,声音低得像怕打破了什么一样:“不用对不起,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

  司谣更咽:“对不起——”

  “没事了。”

  简言辞弯下点腰,越过她肩窝,气息轻得勾了点儿哑,“现在谣谣没事了。”

  可能是被哄了一句,司谣反而越哭越厉害。

  她扯着简言辞的衣服,鼻涕眼泪全糊在了上边。

  不知抽噎了多久,司谣哭累了,看着眼前被水渍濡湿了一片的衣服,开始觉得有点丢脸。

  她动了动脑袋,刚想蹭开点:“我们报警……”

  话音未落,背上的力道骤然一下加大。

  忽然,她整个被一把按回了怀抱。

  “司谣。”

  简言辞轻下声。

  司谣:“……啊?”

  静默。

  简言辞:“我是不会松开你的。”

  司谣懵了懵,小小“哦”了句:“那就再,再抱一下。”

  “要是有一天你讨厌我了,烦我了,或者是怕我了,我也不会松开你。”

  简言辞的气息就在耳边,语调很淡,扣着她的力气却紧到了极致,“哪怕以后你真的想离开,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

  司谣被他紧按住背,有点喘不上气,缓慢憋住了呼吸。

  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刚遇到简言辞时,见到他的那个狠戾模样。

  反应好半天。

  “……那,”司谣紧张咽了下口水,小声反问,“我,我要是真的离开了,你找到我,你会……会干什么?”

  消散了的阴郁再次被催生。

  简言辞敛下了眼。

  司谣的脖颈就在眼前,毫无防备的,脆弱的。

  看了片刻。

  简言辞逐渐松了手上的力道,低了头,鼻梁慢慢擦过她的颈窝。

  他的气息贴着司谣的颈侧,顿了顿,还是落下一个吻。

  简言辞笑了下,自嘲一般:“那我又能对你怎么样呢。”

  姚竞元他们在楼下吃完夜宵,几乎是和警察前后脚进了酒店。

  足足吓了一跳。

  走廊上挤了一片人。

  酒店其他的工作人员也赶上来了,连忙给司谣另换了一间房。

  弄清事情的经过,警察要把他们带到镇上的派出所做笔录。

  只是潘志有点麻烦。

  潘志看起来伤得不轻,额头上的血也淌了满脸。

  中途他醒了,一直在呻.吟喊痛,说起不来。

  “这样吧,先带你回去做个笔录。”

  两个警察商量了下,还是给潘志拷上了,“还清醒呢吧?

  现在我们要联系下你的家人,号码是多少?”

  不远处,警察在对简言辞口头问话。

  他带来的行李箱还扔在走廊上,司谣揉了下眼睛,把箱子拉进了新的房间。

  高围问她:“你的男朋友?”

  司谣不太想说话,点点头。

  高围庆幸:“得亏是你男朋友过来了。

  打得好,这潘志真够欠打的,一大男人,还欺负小姑娘。”

  “没事吧?”

  姚竞元也皱着眉头,“明天你回去请两天假,好好休息下。”

  司谣瞅了眼他,总算憋出一句:“姚老师,明天是周六,本来就要放假。”

  “……”

  姚竞元乐了:“那你就再多放两天,行了吧。”

  这么一聊,所剩不多的惊吓和恐惧也渐渐消失了。

  司谣跟着简言辞去了一趟派出所。

  警察问了她几个问题就结束了,剩下都是在问简言辞和潘志。

  事情还不到立案的程度,警察调解了半天,口头训了潘志几句。

  潘志一直按着胸口,痛得嘴唇直抖。

  也许是真的怕了,在警察说要协商赔偿医药费的时候,嗫嚅了几次,都没敢看旁边的男人。

  中途潘志他老婆赶了过来,一见面,大厅里都是女人嘶喊的叫骂声。

  女人扑过来要打潘志,被警察忙不迭拦住了。

  一片混乱。

  司谣还在扭头看闹事现场,正被吵得冒出点小躁郁,突然被简言辞叫了一声:“谣谣。”

  她闻言抬头。

  “你出去等我下。”

  简言辞过来,牵起她的手展开,往她手心里放了两颗糖,“我很快就出来了,不会太久。”

  司谣下意识捏了捏柠檬糖的包装纸,困惑:“你怎么……还有糖?”

  “戒烟,就随便放了点糖在身上。”

  简言辞对她弯出个笑,“出去吧。”

  这么一闹,回到酒店房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多。

  酒店给他们新开的是一间标间,两张床。

  司谣困得想倒头就睡,但犹犹豫豫,磨磨蹭蹭。

  强撑着清醒,瞄了一眼正在开行李箱的简言辞。

  不就是,在同个房间,睡一个晚上。

  又不是睡同一张床。

  她!怕!什么!

  嗯,就直接睡。

  司谣正要慢慢腾腾爬上床,身后又传来简言辞的一句:“小同学,现在困不困?”

  她紧张一转头:“干,干什么?”

  简言辞直起身,随意拉了张椅子过来,搁在床边。

  “要是不困,聊聊?”

  于是司谣就这么跪坐在了床沿,有点茫然:“……你想聊什么?”

  “我刚才对你说的那些话,别当真。”

  简言辞在她面前坐下,看着她,语调耐心,“那些你离开了我也会缠着你的话——不是真话,你不要因为这个有心理负担。”

  司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小声回了句:“我知道你不会的,你又不是那种人。”

  没想到话一说完,简言辞看了她一会儿,神色幽微,一时没接话。

  “学长,”司谣实在太困,埋头揉眼睛,“那我先睡觉了。”

  简言辞:“我是哪种人?”

  “啊?”

  “谣谣,”简言辞又问,“那你觉得,我是哪种人?”

  司谣愣了下,措辞了两秒:“反正,你就是……对我很好的人。”

  对视须臾。

  简言辞一双眼里的情绪不明,忽然出声问:“今天我对那个人那样,你是不是觉得害怕?”

  司谣不知道要点头还是摇头。

  酝酿了下,她想到了个理由:“但,但是那个是他活该,你当时那样打他,也不算很过分。”

  简言辞:“但还是觉得害怕,是不是?”

  “……”

  “我没有觉得你不好……”司谣瞅着他,闷闷回,“我当时也就只是,害怕了一小下,后来就没有了。

  你别不开心。”

  眼前,她一脸不设防的信任模样。

  简言辞一瞬不瞬地看了片刻,突然,就厌倦了装模作样。

  他坐在椅子上静默了半晌。

  像个等待被判死刑的犯人,和司谣对视,笑意全无。

  “谣谣,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好。”

  简言辞淡声,“我是个,很可怕的人。”

  司谣皱了下眉,就要反驳:“你哪……”

  “你先听我说完。”

  司谣忍了忍,调整了下坐姿:“你说。”

  简言辞:“我以前跟你说过,关于我家里的事。”

  爸爸妈妈离婚,现在又各自结婚了。

  这个司谣知道,她把下巴抵在膝盖上看他,小小“嗯”了句。

  “我小的时候,我父母很恩爱,”简言辞平淡得像在叙述别人的事,一句带过,“至少是我一直这么以为。”

  司谣一顿。

  “后来我知道我母亲在国外有家庭,有个女儿,比我要大两岁。”

  简言辞说,“我父亲不介意这个,他们两个的婚姻是协议,他也不缺别人。”

  司谣屏住了呼吸,理解好半天,才讷讷问:“那,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十四岁。”

  简言辞看她,模样散淡,“这些都不重要了。”

  “但是自从那时候起,有时候我会有控制不住想伤害人的念头,这些年也伤害过人,就像今晚那样。”

  他顿了一顿,“在遇到你之后好了点。”

  司谣还在愣怔,见简言辞屈身凑近了,勾过她的手指,拉近了。

  面前,这人模样很淡,分明的五官轮廓近在咫尺。

  平视着她,让她完完全全看清了自己。

  “但我不敢对你保证以后。”

  简言辞说,“现在你离开我,我可能会缠你一段时间。”

  他直勾勾看她,又接一句,“我只能向你保证,现在你离开我,我尽量——只缠你一段时间。”

  司谣直愣愣和他对视。

  灯光将简言辞的眼睫毛投影在了眼下,显得半明半昧。

  随后,她感觉脸颊被修长手指轻捏了一记。

  “但再这么下去,”简言辞眼里没什么笑意,但还是向她弯了弯唇,“哪怕以后有一天你想走了,我也绝对不会放开你。”

  “……我,我不会离开你,”反应了好一会儿,司谣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梗着强调,“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而且,我为什么要离开你?

  我,我都说过了,我喜欢你。”

  顿了一顿。

  简言辞的手指顺着她的脸颊触碰下去,替她将散乱的头发别到了耳后。

  “当初你说很早以前就喜欢我,有时候我在想,你喜欢我什么。”

  “……”

  司谣没有想过。

  他居然,也会有想这种问题的一天。

  “是因为我成绩好,能教你题目,还是因为我有地方给你打游戏。”

  简言辞看她,“或者,只是因为我长得好。”

  司谣越听脖颈越红,默了默,羞愤挤出一句:“……你这个人,怎么,那么自恋。”

  简言辞笑了笑:“我好像也只有这些了。”

  司谣脑海里忿忿刷过的弹幕顿时一停。

  “你问过我为什么喜欢你——不记得了,应该是很早以前,可能比你还早一点。”

  简言辞没有给她多思考的时间,继续说,“当初注意到你,是因为你给我打的那个电话,你要我去派出所接你。”

  他弯了眼梢:“你需要我。”

  简言辞想起被打电话求助的那天。

  司谣因为黑网吧进了派出所,他到的时候,撞见她哭过的眼睛。

  求助又依赖。

  简言辞漫不经心想。

  自己竟然也可以是被需要的。

  小结巴就这么结结巴巴、跌跌撞撞闯进他的生活。

  直到后来简言辞才意识到。

  不是什么她需要他。

  从头到尾,都是他需要她。

  “谣谣,你很好。”

  简言辞不紧不慢开了口,“我的好是假的。”

  司谣:“你……”

  “我没有那么好脾气,也没有像样的家,等到再过二三十年,我的长相也会变。

  我只是在你面前做到了最好。”

  简言辞的模样散漫又淡,“我是一个这样的人。”

  她张了张口,一时措辞不出话。

  “——现在,你还觉得我好吗?”

  简言辞看着她问,“还喜欢我吗?”

  房间里,足足有十几秒,都没有人再说话。

  司谣几乎是怔怔地盯住眼前的简言辞,突然一阵鼻酸。

  不是因为他刚才那些话。

  而是因为。

  他这么一个,一直以来都让她感到自卑的人。

  现在,因为过往受到的创伤,在莫名其妙对她自卑。

  “……不是的。”

  司谣攥着他的手指,往前凑近了,认真盯着他开口,“简言辞,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在喜欢你的时候,就知道了。”

  为此,当年她甚至还去查了查,喜欢上一个有精神疾病的人怎么办。

  在别人看起来很好笑的事。

  却是她百般纠结,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要捧出的一份喜欢。

  从来没有觉得他不好。

  “我变好,都是因为你。”

  司谣说着说着,控制不住开始更咽,“你是真的很好,所以我就算知道你是那样,我也还是,没有忍住喜欢你。”

  如果早知道,他是因为家里的事才变成这样,她肯定会在当初就告诉他。

  ——对我来说,你根本不是什么很可怕的人。

  ——而是你一次又一次,把我从噩梦和阴影般的可怕中拽出来。

  以前是,现在也是。

  “我怕我长不高,和你走在一起差很多,看起来很奇怪。”

  司谣眼泪不受控,簌簌往下掉,眼前一片模糊,只看得清面前简言辞的轮廓:“我怕我成绩不好,永远考不上你的大学……我怕我做不了什么,平时也帮不了你,还怕你以后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就不要我了。”

  “最怕的那个人是我。”

  抽噎间,她感觉简言辞伸指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力道极大。

  但司谣这时看不清他的表情。

  就这么丢脸地,把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想法都倒了出来。

  ——他到底有什么好自卑的。

  “我,我喜欢你。”

  司谣更咽,“我很早就想说了。”

  说完。

  她认认真真,完完整整,流畅地又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

  早在我发现自己结巴好的第一秒。

  想对人说的,第一句流畅的话,就是对你说。

  想对你说:我喜欢你。

  可惜没有机会说出口。

  迟了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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