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通透
李絮干劲十足，翌日收摊后在城里转了半圈，然后直接杀到若水书坊，找袁掌柜谈生意。
袁掌柜不知她来意，还客客气气把她请到内室吃茶，又主动拿出扑克牌一项的单独账册给她看。
自从上月下旬发售至今，合计售出扑克牌一千零七十八副。也就是说，才短短数日，李絮已经能拿到一两银子分红！
“咦，怎么从第四天开始又出现了销售高峰？这好像不大合理呀。”李絮很快发现问题，好奇地问:“那天书坊有搞什么促销活动吗？”
袁掌柜一脸惊讶:“李姑娘果然慧眼如炬啊，看账居然比我这个老手还快。咳咳，其实那天也没搞什么活动，就是送了一批去府城的书坊开卖罢了。前面你看的这个是总账，分店的细账在后面几页。每个月月末汇总账目，所以这个月府城的账还没送来……”
李絮再翻后几页，果然看到从九月廿七那日开始记的上善书坊销售流水账，心说袁老爷起名还挺讲究。
“按照咱们之前的协议，只要是咱们家出去的扑克牌相关产品都得给你分红，这点你不用担心。就是将来卖到其他州府乃至京城，也只有你的好处！到那时，还望姑娘多多提携小老儿才是。”
“您别取笑我了，我年纪轻不经事，还巴望着您提携我呢。”
李絮笑眯眯捧了对方几句，很自然地切入正题:“袁掌柜，听说贵东家名下产业无数，光是在咱们新平县就有七八家店铺，如酒楼、布庄、首饰、杂货、米粮等等，其中最赚钱的应该不是书坊。您兢兢业业守着这间书坊多年，难道就没有再进一步的雄心吗？”
“李姑娘这是何意？”袁掌柜不解问道，突然灵机一动。“莫非，姑娘准备出新牌戏了？可，这扑克牌还刚铺开摊子，印刷工坊那边恐怕忙不过来……”
李絮笑意不改，掏出个苇叶包的面饼递给袁掌柜。
“那倒不是。掌柜先尝尝这个，完了咱们再来谈生意。”
袁掌柜狐疑着接过，嘴里说:“难道姑娘想把你家的卤饼生意做大？可，这事小老儿也无能为力啊，倒是袁峰那小子管着酒楼，他……”
他很快发现了不对，这不像是卤肉的味道。
出于对合作伙伴的信任，他果断咬上一口，慢慢咀嚼，眼睛慢慢透出精光。
“姑娘是要跟我谈这个，这个……”
“腊肉。”
“对，腊肉，不对，这个不是腊肉吧？你，你是怎么把腊肉做成这样的？”
李絮笑眯眯托腮，侧颜在浅淡的阳光映照中愈显灵气，眉眼弯弯好似一只小狐狸:“自然是用我们家的独门秘方啊。怎么样，您觉得这笔生意能不能谈？”
袁掌柜举起被咬了一口的面饼，陷入沉思，神色忽喜忽忧，最后一脸纠结地放下面饼。
“确实是笔好买卖，可惜，这吃食之流跟小老儿压根不沾边啊！”
李絮忽然正色道:“这话不对。好男儿志在四方，袁掌柜又还没垂垂老矣，也不像是那等庸碌之辈，怎么就把自己圈死在一间小小书坊里了呢？我听闻贵东家在城里有好些商铺，方才我挨个转了一圈，发现那些人并非个个都比您强，有的人却能兼管着两三个甚至更多铺子，难道您就不想趁现在搏一把？远的不说，我看那干货铺子的掌柜就不如您实诚，小二也偷斤少两，这不是做生意的长久之道。”
她说得义正言辞，头头是道，袁掌柜压根没想到这是她刚刚去干货铺子溜达时偶然发现的，只当她今日是有备而来。
他眼神微闪，犹豫着说:“你说的那个掌柜是东家外祖家的亲戚，跟我这个族人相比关系亲近不少。”
“贵东家不像是任人唯亲、无所谓被欺瞒的性子，掌柜这个职务自然是要能者居之的。如果您能为那间干货铺子带去更大的利益，贵东家难道还会跟白花花的银子过不去？”李絮循循善诱。“哼，你这丫头倒是有一张巧嘴！可你怎么敢确定，这东西一定能给东家带来足够的利益？”
李絮笑道:“我虽然没怎么做过生意，但世上的道理总是相通的。为商着，想要赚钱且赚大钱，靠的无非就是四句话。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廉，人廉我转。这四个阶段，赚头最大的就是第一种，袁掌柜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袁掌柜细细咂摸着这四句话，眼睛亮得可怕，跟随时能窜出两簇小火苗似的。
“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廉，人廉我转……不错，还真就是这么一回事！李姑娘生了好一副七窍玲珑心，小小年纪竟能看得如此通透！”
他忍不住站起身来转悠两圈，自言自语道:“外头虽然也有腊肉卖，但跟这个完全是两码事，也能算得上是人无我有了，再次也是个人有我优，赚头可比卖那些普通干货大。要是能引入这种新腊肉，肯定能盘活整个铺子……”
一柱香后。
李絮施施然离开书坊，袁掌柜则跟打了鸡血似的爬上马背，用兴奋得微微颤抖的双手拽着缰绳奔向小杨庄袁家。
袁家人向来低调赚钱、老实做人，哪怕能在城里置办个不比白家小的大宅子，他们依旧长住在小杨庄的祖宅里，城里的宅子只是偶尔过去住几天，大部分时候都是空着。故而，底下管事在东家定期过来看账的那几天之外有事要找袁老爷，就只能自己往小杨庄跑一趟。
这次，袁掌柜没有白跑。
袁老爷拿着一份简单的计划书，狐疑地问:“这真是你自个儿想出来的？不是那丫头给你出的主意？”
袁掌柜老实回答:“李姑娘确实提点了几句，不过，铺子具体怎么运作等细节都是我想的。”
“哦？她说了什么？”
袁掌柜就带着点兴奋，把那四句话一一道来，袁老爷竟听得有些痴了。
前天吃到魏家送过来的腊肉后，他心里就在琢磨要怎么将魏家的方子买回来才能不伤和气，给个多高的价格才不让魏家亏本，又给自己留下足够的盈利空间，以及，魏家会不会不乐意卖想单干这种可能性有多大，等等问题。
毕竟李絮救过袁太太一次，又救了差点在袁太太寿宴上被噎死的孟小公子，为袁家解决了一桩麻烦，还给他们带来了市场前景极好的扑克牌，可以说，袁家承魏家的——或者说是李絮的——情太多，多到他没法用对待普通商业伙伴的态度去和魏家提及此事，总觉得自己在占对方便宜。
袁老爷其实能猜得出来，魏家腊肉里带着的那股烟熏味多半是熏出来的，只是具体做法不清楚。他甚至找了个靠谱仆妇，让她在普通腊肉制作的方法上加一道烟熏工序，准备看看最后效果如何，只是时间尚短，腊肉没制作完成，现在还看不出成效。
万万没想到，那丫头居然动作这么快，还如此上道，主动通过袁掌柜朝他抛出橄榄枝！
之所以找袁掌柜，而不是直接登门找袁太太或他，说明那丫头很有分寸感，不希望合作生意掺杂太多个人感情，倒是个干脆利落的性子！
让他想不到的是，李絮居然能靠一张嘴就将他这位老实本分的族兄给怂恿得干劲满满，仿佛年轻了二十岁！
袁老爷仰天长叹。
能总结出“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廉，人廉我转”这四句真言的她怎么就是个丫头，不是男儿身呢？就算性别不能改，可，怎么就是别人家的闺女，不是他家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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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掌柜不知她来意，还客客气气把她请到内室吃茶，又主动拿出扑克牌一项的单独账册给她看。
自从上月下旬发售至今，合计售出扑克牌一千零七十八副。也就是说，才短短数日，李絮已经能拿到一两银子分红！
“咦，怎么从第四天开始又出现了销售高峰？这好像不大合理呀。”李絮很快发现问题，好奇地问:“那天书坊有搞什么促销活动吗？”
袁掌柜一脸惊讶:“李姑娘果然慧眼如炬啊，看账居然比我这个老手还快。咳咳，其实那天也没搞什么活动，就是送了一批去府城的书坊开卖罢了。前面你看的这个是总账，分店的细账在后面几页。每个月月末汇总账目，所以这个月府城的账还没送来……”
李絮再翻后几页，果然看到从九月廿七那日开始记的上善书坊销售流水账，心说袁老爷起名还挺讲究。
“按照咱们之前的协议，只要是咱们家出去的扑克牌相关产品都得给你分红，这点你不用担心。就是将来卖到其他州府乃至京城，也只有你的好处！到那时，还望姑娘多多提携小老儿才是。”
“您别取笑我了，我年纪轻不经事，还巴望着您提携我呢。”
李絮笑眯眯捧了对方几句，很自然地切入正题:“袁掌柜，听说贵东家名下产业无数，光是在咱们新平县就有七八家店铺，如酒楼、布庄、首饰、杂货、米粮等等，其中最赚钱的应该不是书坊。您兢兢业业守着这间书坊多年，难道就没有再进一步的雄心吗？”
“李姑娘这是何意？”袁掌柜不解问道，突然灵机一动。“莫非，姑娘准备出新牌戏了？可，这扑克牌还刚铺开摊子，印刷工坊那边恐怕忙不过来……”
李絮笑意不改，掏出个苇叶包的面饼递给袁掌柜。
“那倒不是。掌柜先尝尝这个，完了咱们再来谈生意。”
袁掌柜狐疑着接过，嘴里说:“难道姑娘想把你家的卤饼生意做大？可，这事小老儿也无能为力啊，倒是袁峰那小子管着酒楼，他……”
他很快发现了不对，这不像是卤肉的味道。
出于对合作伙伴的信任，他果断咬上一口，慢慢咀嚼，眼睛慢慢透出精光。
“姑娘是要跟我谈这个，这个……”
“腊肉。”
“对，腊肉，不对，这个不是腊肉吧？你，你是怎么把腊肉做成这样的？”
李絮笑眯眯托腮，侧颜在浅淡的阳光映照中愈显灵气，眉眼弯弯好似一只小狐狸:“自然是用我们家的独门秘方啊。怎么样，您觉得这笔生意能不能谈？”
袁掌柜举起被咬了一口的面饼，陷入沉思，神色忽喜忽忧，最后一脸纠结地放下面饼。
“确实是笔好买卖，可惜，这吃食之流跟小老儿压根不沾边啊！”
李絮忽然正色道:“这话不对。好男儿志在四方，袁掌柜又还没垂垂老矣，也不像是那等庸碌之辈，怎么就把自己圈死在一间小小书坊里了呢？我听闻贵东家在城里有好些商铺，方才我挨个转了一圈，发现那些人并非个个都比您强，有的人却能兼管着两三个甚至更多铺子，难道您就不想趁现在搏一把？远的不说，我看那干货铺子的掌柜就不如您实诚，小二也偷斤少两，这不是做生意的长久之道。”
她说得义正言辞，头头是道，袁掌柜压根没想到这是她刚刚去干货铺子溜达时偶然发现的，只当她今日是有备而来。
他眼神微闪，犹豫着说:“你说的那个掌柜是东家外祖家的亲戚，跟我这个族人相比关系亲近不少。”
“贵东家不像是任人唯亲、无所谓被欺瞒的性子，掌柜这个职务自然是要能者居之的。如果您能为那间干货铺子带去更大的利益，贵东家难道还会跟白花花的银子过不去？”李絮循循善诱。“哼，你这丫头倒是有一张巧嘴！可你怎么敢确定，这东西一定能给东家带来足够的利益？”
李絮笑道:“我虽然没怎么做过生意，但世上的道理总是相通的。为商着，想要赚钱且赚大钱，靠的无非就是四句话。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廉，人廉我转。这四个阶段，赚头最大的就是第一种，袁掌柜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袁掌柜细细咂摸着这四句话，眼睛亮得可怕，跟随时能窜出两簇小火苗似的。
“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廉，人廉我转……不错，还真就是这么一回事！李姑娘生了好一副七窍玲珑心，小小年纪竟能看得如此通透！”
他忍不住站起身来转悠两圈，自言自语道:“外头虽然也有腊肉卖，但跟这个完全是两码事，也能算得上是人无我有了，再次也是个人有我优，赚头可比卖那些普通干货大。要是能引入这种新腊肉，肯定能盘活整个铺子……”
一柱香后。
李絮施施然离开书坊，袁掌柜则跟打了鸡血似的爬上马背，用兴奋得微微颤抖的双手拽着缰绳奔向小杨庄袁家。
袁家人向来低调赚钱、老实做人，哪怕能在城里置办个不比白家小的大宅子，他们依旧长住在小杨庄的祖宅里，城里的宅子只是偶尔过去住几天，大部分时候都是空着。故而，底下管事在东家定期过来看账的那几天之外有事要找袁老爷，就只能自己往小杨庄跑一趟。
这次，袁掌柜没有白跑。
袁老爷拿着一份简单的计划书，狐疑地问:“这真是你自个儿想出来的？不是那丫头给你出的主意？”
袁掌柜老实回答:“李姑娘确实提点了几句，不过，铺子具体怎么运作等细节都是我想的。”
“哦？她说了什么？”
袁掌柜就带着点兴奋，把那四句话一一道来，袁老爷竟听得有些痴了。
前天吃到魏家送过来的腊肉后，他心里就在琢磨要怎么将魏家的方子买回来才能不伤和气，给个多高的价格才不让魏家亏本，又给自己留下足够的盈利空间，以及，魏家会不会不乐意卖想单干这种可能性有多大，等等问题。
毕竟李絮救过袁太太一次，又救了差点在袁太太寿宴上被噎死的孟小公子，为袁家解决了一桩麻烦，还给他们带来了市场前景极好的扑克牌，可以说，袁家承魏家的——或者说是李絮的——情太多，多到他没法用对待普通商业伙伴的态度去和魏家提及此事，总觉得自己在占对方便宜。
袁老爷其实能猜得出来，魏家腊肉里带着的那股烟熏味多半是熏出来的，只是具体做法不清楚。他甚至找了个靠谱仆妇，让她在普通腊肉制作的方法上加一道烟熏工序，准备看看最后效果如何，只是时间尚短，腊肉没制作完成，现在还看不出成效。
万万没想到，那丫头居然动作这么快，还如此上道，主动通过袁掌柜朝他抛出橄榄枝！
之所以找袁掌柜，而不是直接登门找袁太太或他，说明那丫头很有分寸感，不希望合作生意掺杂太多个人感情，倒是个干脆利落的性子！
让他想不到的是，李絮居然能靠一张嘴就将他这位老实本分的族兄给怂恿得干劲满满，仿佛年轻了二十岁！
袁老爷仰天长叹。
能总结出“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廉，人廉我转”这四句真言的她怎么就是个丫头，不是男儿身呢？就算性别不能改，可，怎么就是别人家的闺女，不是他家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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