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早起
向来有点认床的李絮初到魏家时，也花了好些天才能适合那张又冷又硬的狭小木板床，还要跟魏葵挤。没想到这次外宿，都不必刻意酝酿睡意，意识很快变得昏沉。
要不是屋子里没有放熏香，被褥上只散发着洗涤时留下的皂角香，她估计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招，进了专门拐卖年轻姑娘的迷魂窟。
虽然这样怀疑梅氏不好，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睡过去的前一秒，她还是忍不住担心了下。带来的两个保镖可都进不了后院，只能在前院蹲守，这宅子这么大，万一梅氏包藏祸心，她就完蛋了。
一夜无梦。
不过，不知是不是屋外风雨不停的缘故，她睡得迷迷糊糊时依稀听到点动静。像是什么东西晃动发出的嘎吱声，极其细微。不像是从耳边，倒像是从被风雨隔绝的其他远处传来，朦朦胧胧的，一点没吵到她睡觉，这种单调的白噪音反而让她睡得更香甜了。
醒来时，眼前还是昨晚闭眼前的画面，浅鹅黄的帐子一角绣着葱绿的花样，像是兰草之类的，清幽怡人，看着就心生欢喜。
很好！没被卖掉！她果然是想多了！
李絮忍不住感慨:看来，认床这毛病也是能治的，只要保证新床榻比惯用的旧床榻更舒服就行了。关键还是得有钱！
室内光线昏暗，门窗紧闭，难以分辨时辰。不过，从和入睡前截然不同的静谧中能推断出，雨已经停了。
“不知道今天还会不会下雨，最好抓紧时间回去，不然又走不了就麻烦了。”
她刚爬起来，外间就有了动静。
年轻女子轻手轻脚进来，点了盏灯，柔柔笑着过来要服侍她穿衣:“姑娘怎么起这么早？天才刚亮呢。”
这位婢女名叫绿意，是梅氏贴身伺候的几个老面孔之一，昨天梅氏看李絮没带侍女出门，担心老宅里的普通婢女手脚不够利落，慢待了这位娇客，就拨了这位过来临时帮忙。本来她还想给两人的，还是李絮一再婉拒，最后才只要了一人。
大户人家的一等婢女果然个个训练有素，堪称企业高管兼王牌生活助理，昨晚绿意带着其他婢女有条不紊打点她的沐浴起居等事务，委实让她宾至如归。服务周到体贴，又完全不会太过热情惹人腻烦，其中的度掌握得很好。
比如说，李絮不习惯沐浴时屋里有人，一个眼神就能让绿意领会到，并主动带着人退下，察言观色的水平高得吓人！
一早起来懒洋洋的，骨子里都透着股不想动的气息，加上这里给她更换的衣服也比她特意订做的更精致繁琐些，一个人穿戴起来有点麻烦，李絮索性入乡随俗，享受了一回至尊服务体验。
她顺口问了时辰，发现果然很早，比她平时起床的点早了大半个时辰。
“昨晚睡得早，自然也起得早。你们夫人起了吗？”
梳洗过后去给梅氏道个早安，对方八成会留她一起用早膳，完了就可以告辞离开了。这里过去鱼牙村很快，不过还得顺路跑一趟红薯地那边，最好是抓紧时间把杂事处理完毕，赶在可能到来的下一场雨之前回到甘泉县。
不料，绿意却摇摇头:“没呢。您也知道，夫人身子不好，头疾若犯了，疼起来觉也睡不着、饭也吃不下。尤其是夜里，疼得特别厉害，只能点着灯看书下棋什么的转移注意力。晚上睡得晚，早上多半也起不来，至少要到巳时才会起——”
李絮在镜中皱了皱眉:“居然还有这事？”
梅氏并没跟她具体说起过这些，看来，这偏头痛的老毛病很严重啊。长期睡眠障碍对身体影响很大，怪不得梅氏气色总不怎么好了。
帮她梳头的绿意也跟着微微叹气，而后又露出标准微笑。
“——不过，听说昨晚上夫人睡得比平时早很多呢，居然刚过三更就睡着了！这肯定是姑娘的功劳，要是那瑜伽长长久久地管用就好了~”绿意眼睛亮晶晶的，梳头的手法也愈加轻柔，全程居然没有扯到任何一根发丝。
李絮愈发同情梅氏。
刚过三更就睡着居然成了一件奢侈的事，这让昨晚沾枕即睡的她情何以堪！
不过，绿意往她头上戴的高帽子她有点不好意思接。
昨天，她确实找了个机会向梅氏提议，平时可以在屋里做点简单的瑜伽动作，有益于舒缓肌肉，尤其是肩颈、腰背。偏头痛看似疼的是头，但跟神经息息相关，如果能放松肩颈等处，说不定会有效果。
但是，这种效果绝对不是立竿见影的，今天做了马上就见效的那种！
通过已知信息推断，李絮觉得，促成这效果的因素大概有三点:一是她主动登门陪伴让梅氏心情高兴；二是梅氏为了尽地主之谊带着她在石园里转了很久，运动量超标；第三也是最次要的一点，才是昨晚睡前的瑜伽。
绿意边梳头边问:“姑娘，厨房这会儿已经备好早膳了，奴婢让人送过来？”觑着她神色犹豫，又劝:“姑娘莫不是想等夫人起身？恕奴婢大胆，夫人这觉可不定什么时候醒。回头要是知道了姑娘饿着自己，说不定要罚奴婢们的。”
话都被她说完了，李絮只能点头应下。
得知昨晚半夜雨就停了，且今日天色也不似昨天下冰雹时暗沉，云层变薄，还能隐隐看到东方透出的日出光辉。只是，不是明亮的金色，而是极浅淡的金色，甚至有些泛白，冷冷的。空气中没有雨后的那种清爽感，反而有点粘腻。
饶是如此，没下雨这件事已经足以让她心情松快许多。
李絮简单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就在绿意陪伴下走出屋子。
昨天石园还没逛完，她就发现梅氏有些疲倦，半途打道回府，心里总觉着有些遗憾，索性趁这会儿再去转转。
刚出门，就被扑面冷风吹得一个激灵，门内外宛如两个季节。
李絮扶了扶斗篷兜帽，顺口道:“对了，南方鲜少有工匠会做地暖的，海西府的这类工匠更是如凤毛麟角。我找人盖房子时，一提这个他们大多数人跟听天书的，好不容易才找到个靠谱的能按着图纸做出来。这宅子外头看着寻常，内里倒是半点不输那些个豪商贵胄，居然连普通客院都铺设了？”
绿意回头笑道:“姑娘不知道，您昨儿下榻的客院可不是普通客院，整个老宅里也就前后两座主院和这处小院铺了地暖。”
“哦？这是为何？”
“这事还得从我们……少爷说起。少爷生来体弱，幼年时身子一直不好，听说，夫人的头疾也是那会儿落下的。老宅的地暖是很多年前铺的，就是为了让小少爷平平安安过冬，这座小院就是少爷小时候住的。不过，这些年老宅没什么人回来，少爷年纪大了，回来也是去前院住，这里就空了出来。虽说是客院，寻常人可住不进来，也就是夫人喜爱的小辈才有这待遇呐。”
李絮恍然大悟，原来梅氏夫家还没土豪到她设想的地步，这就很合理了。
不过，丈夫早早身死，儿子又生来体弱，含辛茹苦把儿子带大，期间落了一身毛病，这也太惨了吧？
“那，你们家少爷的病，现在可治好了？”
“好啦！夫人四处寻医问药，珍稀药材用了一箩筐，总算在十年前把那病根去了。少爷年纪再大点，又跟武师学武艺，身子就愈发健壮了。有时嬷嬷说起他小时候体弱多病的旧事，少爷还不大肯信呢。”
“那就好。”李絮由衷露出个欣慰的笑。
又走了一段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石园入口近在咫尺。
这时，她忽然被余光内一间屋子内部的物事所吸引，好奇抬眼看去。
“咦，那是什么地方？怎么还挂着一幅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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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屋子里没有放熏香，被褥上只散发着洗涤时留下的皂角香，她估计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招，进了专门拐卖年轻姑娘的迷魂窟。
虽然这样怀疑梅氏不好，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睡过去的前一秒，她还是忍不住担心了下。带来的两个保镖可都进不了后院，只能在前院蹲守，这宅子这么大，万一梅氏包藏祸心，她就完蛋了。
一夜无梦。
不过，不知是不是屋外风雨不停的缘故，她睡得迷迷糊糊时依稀听到点动静。像是什么东西晃动发出的嘎吱声，极其细微。不像是从耳边，倒像是从被风雨隔绝的其他远处传来，朦朦胧胧的，一点没吵到她睡觉，这种单调的白噪音反而让她睡得更香甜了。
醒来时，眼前还是昨晚闭眼前的画面，浅鹅黄的帐子一角绣着葱绿的花样，像是兰草之类的，清幽怡人，看着就心生欢喜。
很好！没被卖掉！她果然是想多了！
李絮忍不住感慨:看来，认床这毛病也是能治的，只要保证新床榻比惯用的旧床榻更舒服就行了。关键还是得有钱！
室内光线昏暗，门窗紧闭，难以分辨时辰。不过，从和入睡前截然不同的静谧中能推断出，雨已经停了。
“不知道今天还会不会下雨，最好抓紧时间回去，不然又走不了就麻烦了。”
她刚爬起来，外间就有了动静。
年轻女子轻手轻脚进来，点了盏灯，柔柔笑着过来要服侍她穿衣:“姑娘怎么起这么早？天才刚亮呢。”
这位婢女名叫绿意，是梅氏贴身伺候的几个老面孔之一，昨天梅氏看李絮没带侍女出门，担心老宅里的普通婢女手脚不够利落，慢待了这位娇客，就拨了这位过来临时帮忙。本来她还想给两人的，还是李絮一再婉拒，最后才只要了一人。
大户人家的一等婢女果然个个训练有素，堪称企业高管兼王牌生活助理，昨晚绿意带着其他婢女有条不紊打点她的沐浴起居等事务，委实让她宾至如归。服务周到体贴，又完全不会太过热情惹人腻烦，其中的度掌握得很好。
比如说，李絮不习惯沐浴时屋里有人，一个眼神就能让绿意领会到，并主动带着人退下，察言观色的水平高得吓人！
一早起来懒洋洋的，骨子里都透着股不想动的气息，加上这里给她更换的衣服也比她特意订做的更精致繁琐些，一个人穿戴起来有点麻烦，李絮索性入乡随俗，享受了一回至尊服务体验。
她顺口问了时辰，发现果然很早，比她平时起床的点早了大半个时辰。
“昨晚睡得早，自然也起得早。你们夫人起了吗？”
梳洗过后去给梅氏道个早安，对方八成会留她一起用早膳，完了就可以告辞离开了。这里过去鱼牙村很快，不过还得顺路跑一趟红薯地那边，最好是抓紧时间把杂事处理完毕，赶在可能到来的下一场雨之前回到甘泉县。
不料，绿意却摇摇头:“没呢。您也知道，夫人身子不好，头疾若犯了，疼起来觉也睡不着、饭也吃不下。尤其是夜里，疼得特别厉害，只能点着灯看书下棋什么的转移注意力。晚上睡得晚，早上多半也起不来，至少要到巳时才会起——”
李絮在镜中皱了皱眉:“居然还有这事？”
梅氏并没跟她具体说起过这些，看来，这偏头痛的老毛病很严重啊。长期睡眠障碍对身体影响很大，怪不得梅氏气色总不怎么好了。
帮她梳头的绿意也跟着微微叹气，而后又露出标准微笑。
“——不过，听说昨晚上夫人睡得比平时早很多呢，居然刚过三更就睡着了！这肯定是姑娘的功劳，要是那瑜伽长长久久地管用就好了~”绿意眼睛亮晶晶的，梳头的手法也愈加轻柔，全程居然没有扯到任何一根发丝。
李絮愈发同情梅氏。
刚过三更就睡着居然成了一件奢侈的事，这让昨晚沾枕即睡的她情何以堪！
不过，绿意往她头上戴的高帽子她有点不好意思接。
昨天，她确实找了个机会向梅氏提议，平时可以在屋里做点简单的瑜伽动作，有益于舒缓肌肉，尤其是肩颈、腰背。偏头痛看似疼的是头，但跟神经息息相关，如果能放松肩颈等处，说不定会有效果。
但是，这种效果绝对不是立竿见影的，今天做了马上就见效的那种！
通过已知信息推断，李絮觉得，促成这效果的因素大概有三点:一是她主动登门陪伴让梅氏心情高兴；二是梅氏为了尽地主之谊带着她在石园里转了很久，运动量超标；第三也是最次要的一点，才是昨晚睡前的瑜伽。
绿意边梳头边问:“姑娘，厨房这会儿已经备好早膳了，奴婢让人送过来？”觑着她神色犹豫，又劝:“姑娘莫不是想等夫人起身？恕奴婢大胆，夫人这觉可不定什么时候醒。回头要是知道了姑娘饿着自己，说不定要罚奴婢们的。”
话都被她说完了，李絮只能点头应下。
得知昨晚半夜雨就停了，且今日天色也不似昨天下冰雹时暗沉，云层变薄，还能隐隐看到东方透出的日出光辉。只是，不是明亮的金色，而是极浅淡的金色，甚至有些泛白，冷冷的。空气中没有雨后的那种清爽感，反而有点粘腻。
饶是如此，没下雨这件事已经足以让她心情松快许多。
李絮简单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就在绿意陪伴下走出屋子。
昨天石园还没逛完，她就发现梅氏有些疲倦，半途打道回府，心里总觉着有些遗憾，索性趁这会儿再去转转。
刚出门，就被扑面冷风吹得一个激灵，门内外宛如两个季节。
李絮扶了扶斗篷兜帽，顺口道:“对了，南方鲜少有工匠会做地暖的，海西府的这类工匠更是如凤毛麟角。我找人盖房子时，一提这个他们大多数人跟听天书的，好不容易才找到个靠谱的能按着图纸做出来。这宅子外头看着寻常，内里倒是半点不输那些个豪商贵胄，居然连普通客院都铺设了？”
绿意回头笑道:“姑娘不知道，您昨儿下榻的客院可不是普通客院，整个老宅里也就前后两座主院和这处小院铺了地暖。”
“哦？这是为何？”
“这事还得从我们……少爷说起。少爷生来体弱，幼年时身子一直不好，听说，夫人的头疾也是那会儿落下的。老宅的地暖是很多年前铺的，就是为了让小少爷平平安安过冬，这座小院就是少爷小时候住的。不过，这些年老宅没什么人回来，少爷年纪大了，回来也是去前院住，这里就空了出来。虽说是客院，寻常人可住不进来，也就是夫人喜爱的小辈才有这待遇呐。”
李絮恍然大悟，原来梅氏夫家还没土豪到她设想的地步，这就很合理了。
不过，丈夫早早身死，儿子又生来体弱，含辛茹苦把儿子带大，期间落了一身毛病，这也太惨了吧？
“那，你们家少爷的病，现在可治好了？”
“好啦！夫人四处寻医问药，珍稀药材用了一箩筐，总算在十年前把那病根去了。少爷年纪再大点，又跟武师学武艺，身子就愈发健壮了。有时嬷嬷说起他小时候体弱多病的旧事，少爷还不大肯信呢。”
“那就好。”李絮由衷露出个欣慰的笑。
又走了一段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石园入口近在咫尺。
这时，她忽然被余光内一间屋子内部的物事所吸引，好奇抬眼看去。
“咦，那是什么地方？怎么还挂着一幅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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