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心痛
木炭粉易得，石灰一时间却不好找。
若只是普通屋子就罢了，可这里也算是梅氏的书房，时不时也爱来这儿待着，看会儿书什么的。偏偏这里又没铺地暖，平时只能靠炭盆取暖。
绿意心里琢磨着，今儿这天确实变潮湿不少，方才去里头看过，发现不止挂着的画像有些潮，连带着架子上的藏书也跟着受到影响。书籍这玩意娇贵得很，直接用火烤干怕是不行。
之前有下人这么干过，最后的结果就是书本纸张变形变脆。新书还好，若是碰上旧书，一不小心就化作一堆碎片。偏偏新书不值钱，古籍却是价值不菲，更要精心伺候。
只犹豫了一小会，她就做主接下了这个人情。
“那就多谢姑娘了。”
绿意知道鱼牙村的工地在哪，风风火火又转身走了，找人派车，再请李絮带来的其中一人随行，过去知会一声，再将东西带回便可。
李絮也没了继续逛园子听八卦的心思，一看日头高度，便让小兰带她回主院。
正好梅氏刚醒，大抵睡了个饱觉，脸上多了点血色，眉宇间也精神不少。
陪梅氏又用了第二顿早饭，李絮告辞离开。
“你带的人太少，又被借走一个，这么回去我不放心。这样，你再带上几个人，等把你送到鱼牙村再让他们回来。”梅氏很坚持，李絮便没跟她客气。
霉运似乎随着昨日的冰雹雨用光了，这次返程路上并没遇到意外，连雨点都没滴下来半滴。
倒是半路上，李絮透过车窗看向外头经过的田地，心里微紧。
大面积的被砸烂菜蔬作物，提着篮子在田间捡拾“幸存者残骸”的佝偻老农，人们面上的悲哀和无奈……
不管什么时代，天灾总是这样让人头疼，尤其是绝大多数人只能看天吃饭的农耕时代。
冰雹来得突然，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戴管事在专职给李絮当跑腿的之前，一直兢兢业业干着自己的种地老本行，哪怕是给前任东家做事那些年里也不例外。毕竟，前任东家没什么要支使他干的，每年按时按点收租子再运过去就是了，其他时间的他过着跟普通农人毫无区别的生活。
昨天下冰雹之前，戴管事正在工地上指点方遒，忙得连午饭也顾不上回家吃。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及时发现天色突然莫名暗下来，仿佛暴风雨的前兆，连忙招呼着所有人停下手上工作，将一些好搬的、娇贵的材料工具等物悉数运到屋里。
“多亏了戴管事啊，要不是他，说不定我们当中还会有人受伤呢，材料说不定也会泡坏。新来的那批人里，就有一个傻子爱凑热闹，明明大家都躲屋里去了，他还跑出来看，结果被这么大的冰雹砸在脑门上，肿起来老高一块，嘿~”
另一个小工头唏嘘着，顺便拍了一记顶头上司戴管事的马屁。
戴管事却不敢居功:“这不是应当的么？东家把这里交给咱们，咱们就得尽最大努力护住这里。昨天虽然侥幸保住了大半材料，只是，刚砌的墙恐怕要做白用功了。看这天阴阴的，也不知道会不会下雨。要是下的话，还得隔几日再重新沏一遍，不然怕不牢固。”
得知基本上没伤到人，李絮就放了心。
至于那个不听劝阻跑出门看热闹的沙雕，自然不在她的关心范围内，反正又不是什么重伤，贴几天膏药就能好。
倒是本就老旧、还没来得及拆的田庄被冰雹砸穿了两处屋顶，昨天雨势又打，以至于屋里漏水，住里面的人被褥什么的家当也都不能用了，还碰上大冷天，昨晚还是跑去别人屋里挤着睡的。此外，佃户们的土地出产肯定也受到影响，今天路过遇到的农人里就有部分是李絮的人。
她索性效仿梅氏的做法，吩咐戴管事暗中打听名下佃户情况，如果有家境比较差的、刚好这次雹灾期间受影响较大、可能面临粮食危机的，就可以酌情救济一二。
“也不必做得太过，免得其他人眼红也跟着哭穷。具体的度，你这里看着办。用了多少钱粮，也照着旧例定时汇报上来……”
李絮心里的度是，让人别饿死，一家子能吃个六七成饱就行了。不过，她没直说，想趁机再看戴管事怎么做。
戴管事不知她心中考量，倒是感动不已，愈发觉得自己人到中年时来转运，居然遇上了这样仁心仁德的好东家，忙不迭点头应下。
“东家放心，我肯定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李絮走后，他精神抖擞地进入工作状态，心里快速打起小算盘。
“刚才东家的本家拉走了三十斤石灰粉，回头用来砌墙的水泥材料怕是不够，还得添购一笔。也怪盘家那臭小子办事不够利索，东家都点了头这么长时间，他手里握着方子，居然还没能量产水泥粉，还要我四处忙活买材料，盘木匠自个儿偷偷摸摸地调配，真个麻烦~不行，得再催催他才行，动作这么慢还想学着人做生意赚大钱？唔，这鬼天气，可别拖慢了进度，只怕东家要不高兴……”
李絮对进度倒没有要求得很苛刻，反正她现在有地方住不急着搬家。遇上这种不可抗力的天灾，现代合同都要保障交货方的权益呢，她更不可能因此责怪他们。
看过鱼牙村工地后，她总算放下半颗心，继续朝着东面的红薯地奔去。
然而，这边的视察结果让她很崩溃。
虽然早有预料，地里的作物跟盖房子不一样，再怎么有人及时发现，也不可能立马变出个几亩大的棚子将其整个遮住。但，亲眼看到地里的狼藉景象时，她还是忍不住心痛地捂住了胸口。
她辛辛苦苦培育的红薯苗，就这么断的断、烂的烂！
好不容易从几块红薯、几十株只有几片叶子的幼苗扩大到如今的规模，却在一夕之间元气大伤，折损过半！
棠差等人脸上也一片灰败，垂着头等训。
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李絮才留意到他们的模样，叹着气摆摆手:“算了。这事也不能怪你们，谁也预料不到会有雹灾，只能尽可能补救了。”
好在红薯本质上是一种很顽强的作物，根部深植于土地下方，冰雹能狂轰滥炸毁掉地面上的茎叶，却砸不断最重要的生命之源。只要根还在，阳光空气土壤还在，总有焕发新生的时候。
简陋的温室棚屋起到了极大的效果，原本只是棠差做育苗之用，这回却险之又险地护住了一大批正在茁壮成长的新苗株。
虽然移植到地里的那批折损了很多，但，等天气好转，将这批苗株移植出去，原本地里还残留着根系的植株也能继续生长，算下来，也能弥补不少损失。
棠差几人昨晚都没睡好，战战兢兢，只怕东家不满意要把他们卖掉，如今才算是松了口气，其中胆子最小的都要飚眼泪了，忙拍着胸脯表了一番忠心。
李絮走之前，还听到他们在用震惊的语气小声议论着雹灾。
她猛地想起来，棠差他们来自更南方的哱罗。那里天气炎热，一年四季都如春夏，估计冰雹出现得极少，也怪不得他们没经验了。
她极目远眺，看着遥远的南方幽幽一叹。
朝廷要是能赶紧把南边的野人部落地盘拿下就好了，那地方用来种红薯多完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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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只是普通屋子就罢了，可这里也算是梅氏的书房，时不时也爱来这儿待着，看会儿书什么的。偏偏这里又没铺地暖，平时只能靠炭盆取暖。
绿意心里琢磨着，今儿这天确实变潮湿不少，方才去里头看过，发现不止挂着的画像有些潮，连带着架子上的藏书也跟着受到影响。书籍这玩意娇贵得很，直接用火烤干怕是不行。
之前有下人这么干过，最后的结果就是书本纸张变形变脆。新书还好，若是碰上旧书，一不小心就化作一堆碎片。偏偏新书不值钱，古籍却是价值不菲，更要精心伺候。
只犹豫了一小会，她就做主接下了这个人情。
“那就多谢姑娘了。”
绿意知道鱼牙村的工地在哪，风风火火又转身走了，找人派车，再请李絮带来的其中一人随行，过去知会一声，再将东西带回便可。
李絮也没了继续逛园子听八卦的心思，一看日头高度，便让小兰带她回主院。
正好梅氏刚醒，大抵睡了个饱觉，脸上多了点血色，眉宇间也精神不少。
陪梅氏又用了第二顿早饭，李絮告辞离开。
“你带的人太少，又被借走一个，这么回去我不放心。这样，你再带上几个人，等把你送到鱼牙村再让他们回来。”梅氏很坚持，李絮便没跟她客气。
霉运似乎随着昨日的冰雹雨用光了，这次返程路上并没遇到意外，连雨点都没滴下来半滴。
倒是半路上，李絮透过车窗看向外头经过的田地，心里微紧。
大面积的被砸烂菜蔬作物，提着篮子在田间捡拾“幸存者残骸”的佝偻老农，人们面上的悲哀和无奈……
不管什么时代，天灾总是这样让人头疼，尤其是绝大多数人只能看天吃饭的农耕时代。
冰雹来得突然，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戴管事在专职给李絮当跑腿的之前，一直兢兢业业干着自己的种地老本行，哪怕是给前任东家做事那些年里也不例外。毕竟，前任东家没什么要支使他干的，每年按时按点收租子再运过去就是了，其他时间的他过着跟普通农人毫无区别的生活。
昨天下冰雹之前，戴管事正在工地上指点方遒，忙得连午饭也顾不上回家吃。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及时发现天色突然莫名暗下来，仿佛暴风雨的前兆，连忙招呼着所有人停下手上工作，将一些好搬的、娇贵的材料工具等物悉数运到屋里。
“多亏了戴管事啊，要不是他，说不定我们当中还会有人受伤呢，材料说不定也会泡坏。新来的那批人里，就有一个傻子爱凑热闹，明明大家都躲屋里去了，他还跑出来看，结果被这么大的冰雹砸在脑门上，肿起来老高一块，嘿~”
另一个小工头唏嘘着，顺便拍了一记顶头上司戴管事的马屁。
戴管事却不敢居功:“这不是应当的么？东家把这里交给咱们，咱们就得尽最大努力护住这里。昨天虽然侥幸保住了大半材料，只是，刚砌的墙恐怕要做白用功了。看这天阴阴的，也不知道会不会下雨。要是下的话，还得隔几日再重新沏一遍，不然怕不牢固。”
得知基本上没伤到人，李絮就放了心。
至于那个不听劝阻跑出门看热闹的沙雕，自然不在她的关心范围内，反正又不是什么重伤，贴几天膏药就能好。
倒是本就老旧、还没来得及拆的田庄被冰雹砸穿了两处屋顶，昨天雨势又打，以至于屋里漏水，住里面的人被褥什么的家当也都不能用了，还碰上大冷天，昨晚还是跑去别人屋里挤着睡的。此外，佃户们的土地出产肯定也受到影响，今天路过遇到的农人里就有部分是李絮的人。
她索性效仿梅氏的做法，吩咐戴管事暗中打听名下佃户情况，如果有家境比较差的、刚好这次雹灾期间受影响较大、可能面临粮食危机的，就可以酌情救济一二。
“也不必做得太过，免得其他人眼红也跟着哭穷。具体的度，你这里看着办。用了多少钱粮，也照着旧例定时汇报上来……”
李絮心里的度是，让人别饿死，一家子能吃个六七成饱就行了。不过，她没直说，想趁机再看戴管事怎么做。
戴管事不知她心中考量，倒是感动不已，愈发觉得自己人到中年时来转运，居然遇上了这样仁心仁德的好东家，忙不迭点头应下。
“东家放心，我肯定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李絮走后，他精神抖擞地进入工作状态，心里快速打起小算盘。
“刚才东家的本家拉走了三十斤石灰粉，回头用来砌墙的水泥材料怕是不够，还得添购一笔。也怪盘家那臭小子办事不够利索，东家都点了头这么长时间，他手里握着方子，居然还没能量产水泥粉，还要我四处忙活买材料，盘木匠自个儿偷偷摸摸地调配，真个麻烦~不行，得再催催他才行，动作这么慢还想学着人做生意赚大钱？唔，这鬼天气，可别拖慢了进度，只怕东家要不高兴……”
李絮对进度倒没有要求得很苛刻，反正她现在有地方住不急着搬家。遇上这种不可抗力的天灾，现代合同都要保障交货方的权益呢，她更不可能因此责怪他们。
看过鱼牙村工地后，她总算放下半颗心，继续朝着东面的红薯地奔去。
然而，这边的视察结果让她很崩溃。
虽然早有预料，地里的作物跟盖房子不一样，再怎么有人及时发现，也不可能立马变出个几亩大的棚子将其整个遮住。但，亲眼看到地里的狼藉景象时，她还是忍不住心痛地捂住了胸口。
她辛辛苦苦培育的红薯苗，就这么断的断、烂的烂！
好不容易从几块红薯、几十株只有几片叶子的幼苗扩大到如今的规模，却在一夕之间元气大伤，折损过半！
棠差等人脸上也一片灰败，垂着头等训。
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李絮才留意到他们的模样，叹着气摆摆手:“算了。这事也不能怪你们，谁也预料不到会有雹灾，只能尽可能补救了。”
好在红薯本质上是一种很顽强的作物，根部深植于土地下方，冰雹能狂轰滥炸毁掉地面上的茎叶，却砸不断最重要的生命之源。只要根还在，阳光空气土壤还在，总有焕发新生的时候。
简陋的温室棚屋起到了极大的效果，原本只是棠差做育苗之用，这回却险之又险地护住了一大批正在茁壮成长的新苗株。
虽然移植到地里的那批折损了很多，但，等天气好转，将这批苗株移植出去，原本地里还残留着根系的植株也能继续生长，算下来，也能弥补不少损失。
棠差几人昨晚都没睡好，战战兢兢，只怕东家不满意要把他们卖掉，如今才算是松了口气，其中胆子最小的都要飚眼泪了，忙拍着胸脯表了一番忠心。
李絮走之前，还听到他们在用震惊的语气小声议论着雹灾。
她猛地想起来，棠差他们来自更南方的哱罗。那里天气炎热，一年四季都如春夏，估计冰雹出现得极少，也怪不得他们没经验了。
她极目远眺，看着遥远的南方幽幽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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