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0 章【三更合一】_劝娘和离之后(科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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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0 章【三更合一】

  大嗓门一吼,宅子里一下沸腾。

  严栖江走得都快没影,开门的小厮只顾激动地去里边和小伙伴们分享劲爆的消息,盛言楚见一时没人搭理他,只好拎起袍角独自往里走。

  进了门,盛言楚瞬间紧张起来。

  商户社学大院有数不清大大小小的门,此时门全开着,门口探出一排排好奇的小脑袋,这些孩子歪着头瞪大眼睛直溜溜的打量盛言楚,目中的惊讶和兴奋就跟这辈子没见过人似的。

  盛言楚受宠若惊地踩上游廊,小孩子们叽叽喳喳操着他们以为很小的小奶嗓子说话。

  “咦,是活的状元郎…”

  “他家开了辣辣的锅子铺,我前儿去吃了。”

  “呲溜咕噜…”口水声。

  “栖江哥哥说状元郎忙,还是大官呢!”

  “比栖江哥哥还要大吗?”

  “大。”

  盛言楚扫了一圈叽里呱啦的小人,对上眼的小孩脸颊通红:“呜呜呜,状元郎大哥哥看我,还笑…”

  “我也要我也要…”有胆大的跳出门槛大大方方地看盛言楚。

  盛言楚招手:“过来——”

  手中赫然躺着一大捧绿油油的薄荷糖。

  小孩子害羞的过来拿糖,有一就有二,盛言楚带来的薄荷糖很快就被分光,有馋嘴调皮的孩子嗦着薄荷糖昂仰着脑袋求盛言楚再给他一颗,话一出,立马有懂事的大孩子教训:“状元郎荷包都空了,没有了!”

  薄荷糖甜丝丝,小孩子最爱吃,一听没了,小孩嘴角一瘪。

  盛言楚笑,手伸进怀中掏了掏,像变戏法的又抓出了一大把,馋嘴的小孩乐得鼻涕冒泡,懂事的大孩子见盛言楚还有,当即羞红脸。

  摸摸大孩子的脑袋,盛言楚站起身,身后游廊拐角处疾步走来好几个男子。

  远远见到盛言楚,几人忙搓手作揖。

  “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久仰盛翰林的大名…”

  见众人态度亲热,盛言楚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衙门放热假之前,因金家的缘故,所在京城的商户担心商户科考的恩赦会被收回,因而纷纷挽起袖子游街抗议。

  李老大人让他稍安勿躁别去理会,他出面惹起的争议会发酵的更大,话是这么说,但他这个商户状元若不出头,会让商户子寒心的。

  所以盛言楚一直都不太敢直面面对这些商户子,他心里有愧,来这之前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是丢烂果子还是臭鸡蛋他都认,可现实却让他心头一暖。

  “不知您要来,栖江兄弟也没跟我们说,你看这啥都没准备…”

  “您尝尝这云雾茶,是我家里前儿才寄来的,虽不是春茶,但外头得卖好几两银子一斤呢!”

  盛言楚乐呵呵地接过茶,有人将说话的人往旁边拉,埋怨地笑骂:“盛大人现在是翰林官,翰林院知道是什么吗?”

  那人傻傻摇头,立马有人道:“翰林官是三清衙门,你搁这说黄白东西作甚?”

  奉茶的男子嘿嘿笑:“盛大人既是官爷也是商人,说银子不妨事。”

  还有人想反驳这话:“怎么就不妨事?”

  盛言楚啄了口清茶,笑着解围:“不防事的,若因为我在你们这吃了一口几两银子的茶,朝廷御史大人就为此弹劾我受贿未免小题大做。”

  “对对对,”在场的人担心的就是这个。

  既然盛言楚说无碍,那就真的不会有问题。

  行商的人都比较放得开,三两句话后几人就跟盛言楚称兄道弟起来。

  “盛小弟太见外了。”一中年男子感慨,“金家事出有因,我们又不是不知好歹,若贸然将您拉下水,到那时我们商户就真的没出头日子了。”

  盛言楚有李家庇佑,身上的功名肯定不会被剥夺,如果皇上将商户科考的圣旨收回去,苦得只会是他们这些微不足道的商户,但盛言楚将会成为他们最后一张王牌。

  很多商户极为懂得舍小保大,十年商户科考就出了盛言楚这么一个状元郎,剩下的商户书生都没大出息,几乎没有人当上衙门一把手的位置,他们这些小虾小鱼牺牲了没事,只要盛言楚好好的就行。

  盛言楚是状元郎,三年散馆后不出意外还会留在翰林院,朝中有盛言楚在,那就不会有人淡忘商户曾经在朝廷璀璨过。

  听完这些话,盛言楚心中的愧疚增生,起身赔罪后,几人眼眶都不由发红。

  严栖江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哭什么?”

  好看的狐狸眼微扬,嗓音清润:“让外头那些小子听见了像话吗?”

  这话是对着对面几个商人说的,盛言楚却下意识的乖乖坐好。

  “外头那些孩子是?”

  有严栖江在,中年男人没再说话,而是并拢着脚坐在那听着。

  严栖江:“都是地方的商眷,家中生意人来人往,小孩没心思读书,便将人送到了京城。”

  “那么小就背井离乡求学?”盛言楚不禁瞠目,好几个小孩乳牙都还没开始掉呢。

  严栖江认真道:“他们都是家中的第三代子嗣,他们的出生就是为了走科举光宗耀祖,因有目标自当要刻苦一些。”

  最大的孩子也才八.九岁,都是听从十年前那条圣旨才降生的,严栖江说好多商户为了早早赶上趟,便让家中才十三四岁的儿子成亲,孩子长大开蒙时,父亲也才刚刚弱冠成年。

  “孩子爹承袭家业,孙子读书走科举,挺好。”

  盛言楚对此后只能说商人太能想法子了,家业和门第两不误,倘若科举路真的堵住了,他们也不至于将家业荒废。

  这话严栖江爱听,对盛言楚的印象稍微好了点:“盛翰林是我等楷模,官做得好,生意也不错,怪不得钱叔天天跟我唠叨您。”

  钱叔?

  盛言楚觑了眼对面猛然意识到自己被cue的中年男人,旋即视线古怪地落到严栖江身上,暗道以前天天在你身边唠叨我的不应该是华正平吗?

  见钱叔接茬慢了几拍被盛言楚抓到尴尬漏洞,严栖江脖子哽得好粗。

  “那什么…”严栖江开始找话题,忽抬头灼灼地盯着盛言楚看,“盛翰林不是说找他们有事吗?”

  对对对,盛言楚心思一收,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来这有一事想拜托各位。”

  在座的人下意识的去看严栖江,严栖江微微点头,姓钱的中年人顿时笑出声:“您只管说。”

  盛言楚没啰嗦,将墨石生意和盘托出。

  “…我想请各位替我打通地方的买卖路子,既是做生意,我当然不会亏待各位,该给多少钱,我一个铜板都不会少给。”

  严栖江率先开口:“京城最大的书斋擒文斋在那摆着,盛翰林想跟擒文斋抢一口饭吃怕是不容易。”

  盛言楚点头:“正是因为艰难,我这才想着让各位助我一臂之力。”

  将他们拉到和擒文斋齐平的地位,底下商户相视一笑,这马屁拍到位了,他们自然要帮。

  “您且说说怎么做——”姓钱的中年人第一个站起来,拍着胸脯保证,“只要是我钱油能做的,那我一定替您办得妥妥的。”

  “我张纸也是!”

  “算我刘二笔一个!”

  满屋子的人几乎都站了起来,盛言楚感激不已,将自己的计划和众人说了。

  “今年八月有院试,咱们得赶在这之前将墨晒出来。”

  张纸:“晒墨不是简单的活计,我家祖传做素纸,和墨算是一宗同源,这活计看似没什么学问,实则想做好很难。”

  盛言楚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抖了抖:“张兄考虑的极是,不过墨石生意并非我临时起意,这是制墨石的方子,诸位瞧瞧。”

  几人伸长脖子瞄了瞄,也就几眼就被严栖江瞪着缩回视线。

  方子是行商的根本,外人不能乱看的。

  收好方子,盛言楚续道:“你们应该也听说了吧,废太子离京后,擒文斋的生意并没有受到过分的牵连,之所以如此,主要是因为擒文斋制出来的墨石质量好。”

  刘二笔:“那咱们也必须求质,不然口碑起不来,我爹常说宁愿少卖一枝笔,也不能粗制滥造糊弄百姓。”

  “说得对。”盛言楚点头,“这是长久生意,赚快钱不合适。”

  严栖江手托着好看的下巴望过来。

  “京城有院试,地方也有,擒文斋家大业大,您跟他们抢京城这块肉不妥。倒是可以专注外边,我爹虽不是大商人,但淮安府商会他还是能说得上话的,届时我修书一封,想来淮安府各大书肆定都能摆上您家的墨石。”

  “多谢严兄。”盛言楚郑重一拜。

  严栖江开口应允,后面的杂商纷纷效仿。

  “淮安府、江南府、咸庆郡、康乐郡…这几地书生最多,还望各位能帮盛某多留心。”

  屋子里的人应声,盛言楚又道:“吏部管院试,翰林院的人都要帮吏部忙,我可能就没多少时间管理…”

  “严兄,”盛言楚走近,对着严栖江拱手,“不知严兄可愿替替我?”

  严栖江很是意外盛言楚将京城墨石生意交给他打点,放下茶盏,严栖江紧张地咽口水,好半晌才道:“我就这张脸能拿得出手,论才学和实干,我都不如您…”

  盛言楚轻笑:“严兄切莫妄自菲薄,商户社学我从前不是没见过,平日里要处理的事务杂而多,严兄将京城偌大的社学安置的这般有条不紊,盛某自叹不如。”

  严栖江忙道:“都是叔叔伯伯们看得起我,我在其中不过是周旋几下罢了。”

  两人互相恭维的模样惹得众人哈哈大笑,每说一句盛言楚的腰部就弯一个度,严栖江跟着屈膝去扶,两人头骤然砰得撞到一块。

  摸着发疼的额头,两人抬眸相视一笑,此事算是应下了。

  临走前,盛言楚从小公寓里拿出五百两银子出来,防止不必要的意外,他这回没拿金家给得连号银票。

  五百两是捐给社学用的,严栖江没推辞,命人拿笔记上后便送盛言楚去外边。

  “华正平有一句话说得对,盛大人有胆有谋,若换做是我,再借我一个胆我也不敢和擒文斋做对家。”

  严栖江双手拢在一起,笑得如沐春风。

  盛言楚拱手拜别,闻言道:“我就是仗着自己年轻无畏罢了,若此番生意亏了,我大不了沉浸几年东山再起便是了。”

  严栖江十分稀罕盛言楚这种潇洒的性子,两人约定好每隔三日散衙后就去城东春娘锅子铺会面商讨事宜。

  归家前,盛言楚想起一事。

  “严兄,华家——”

  严栖江神色遽然黯淡,低低轻语:“此事我早已知晓。”

  从怀中取出一物,严栖江面无表情道:“诺,喜帖都送到我手上来了。”

  盛言楚对华家的做法真心无语,不愿意结亲直说就是,何必拿这种法子恶心严栖江。

  “我早就料到今日。”

  严栖江将喜帖撕得稀烂,苦笑:“云妹应该是喜欢我的,至少喜欢我这副容貌,但这远远不够。她更喜欢那些金钗首饰和华服,既她想要,我给不起那就只能换一个人给她。”

  盛言楚不清楚严栖江对华琦云的感情到底有多深,但现在华琦云已经和旁人定了亲,想来不会再跟严栖江有瓜葛,这样挺好,他可不愿意日后因为严栖江而粘上华家那坨屎。

  敲定合作后,盛言楚赶紧找人制墨,日头高,墨容易干,经过反反复复的失败实验后,墨坊终于做出像样的墨石。

  买了几个死契小厮,手把手将墨石制作的工序交给几人后,盛言楚便派他们前往地方各处,张纸和刘二笔的人早以在那接应。

  几个读书大府,盛言楚不放心便让卫敬拨两个机灵的家生子帮他守着,卫敬接到信时人就在淮安府。

  看完信后,卫敬从随侍中择了三五个聪慧的伙计送到严栖江所在的严家。

  严家在不久前接到了儿子严栖江的来信,严家虽有人脉,但叫他们无缘无故去帮盛言楚打点生意,严家人当然不答应,办得好当然好,若砸了生意呢?

  正当严家犹豫不决时,盛言楚的银票和卫敬的人一起送到了严家家主手中。

  “有卫大人做担保,这事…可以做,若闯出了名堂,于咱们而言是好事一桩。”

  严家人商量后皆点头,说干就干,很快淮安府相关商铺都摆上了盛家的墨石。

  卫敬护犊子,见商户齐心协力替义子叫卖,他这个做义父的当然不能干坐着,为此,卫敬和杜氏商量了一番,将远在江南游玩的侄子钟谚青喊了过去。

  “如今楚哥儿生意上缺人,不若你去帮他下?”

  钟谚青和小时候一样顽皮,卫敬也不跟他拐弯抹角,直接点题。

  一说要帮盛言楚,钟谚青轻快地跳起来:“姑父说得可是墨石?”

  不待卫敬点头,钟谚青龇着牙笑:“这事姑父不说我也准备写信给楚哥儿呢!”

  卫敬笑看侄子:“哦?”

  钟谚青十分乖觉,打趣道:“您是知道的,我在江南府租了个小门面做雕刻玩意,那日去书肆买颜料,有小厮向我推荐各色墨石,还说是京城商户状元家的生意,我一听商户状元,便料想这是楚哥儿的手笔。”

  颠了颠手中雕刻精致的石头,钟谚青嘿嘿笑:“姑父,不是我说蠢话,楚哥儿的墨石颜色的确很正,但江南府好风雅,那些墨石看上去未免太素了些。”

  “我瞧着楚哥儿这波生意做得挺急,是为了赶八月的院试吧?”

  卫敬嗯了声:“我找你就是为这事,做生意也要因地制宜,江南府的墨石的确要重新制定包装规制。”

  “巧了。”钟谚青握拳抵住手轻拍,“我写信给楚哥儿就是这么建议的,若他不嫌弃,我倒是愿意帮他雕几副画印到墨石上。”

  卫敬笑:“此事我替他做主,你直接去做,不用等他回复。”

  等回复当然来不及,盛言楚收到钟谚青的书信时,时间已跨越到八月初。

  和书信一道来的还有江南府的墨石账本。

  江南府交通便利,账本到了两天后,淮安府、临朔郡等地的账本也相继送来。

  因时间紧,盛言楚着重做黑墨,为了占得先机,他偷偷往材料中充了点白雾。

  唯恐白雾消散快售后名声不好,盛言楚左思右想后还是决定将小公寓里的材料拿了出来。

  这些材料全放在小公寓书房窗边,吸饱了白雾,制成墨石运到地方后虽然消散的很快,但闻起来依旧有一股淡淡宁心香气。

  为了避免五皇子的人查到他头上,盛言楚往配方里面添了薄荷叶,薄荷叶气味清幽,倒能遮掩白雾的存在。

  白雾虽淡,但书生们每日和墨石打交道,定能发现盛家墨石和别人家的不同。

  盛言楚不想过分的依赖小公寓里的白雾,便尝试着将中药兑在墨石水中,黄芪、党参、枸杞等药材研磨成粉后按照比例掺和在配方中,为了销量,盛言楚甚至不惜将人参磨碎做出人参墨。

  程春娘见儿子将大把的银子往里花,顿时心疼不已:“这哪里是写字用的,我瞧着都能拿来补身子吃了。”

  盛言楚笑了笑:“这些墨的确能吃,但吃多了对肚子不好。”

  程春娘叹了口气:“楚儿,你这又是人参又是枸杞的,就不担心卖不出去?”

  这问题盛言楚不敢乱回答,生意能不能做好要天时地利人和,他尽最大努力将质量提上去,剩下的就由地方商户去操作。

  功夫不负有心人,待看到江南府等地的账本后,盛言楚终于松了一口气。

  江南府有钟谚青雕刻手艺加持,卖出去的黑色药墨数量最多,紧接着竟是临朔郡,临朔郡负责的商户来信说临朔郡地方书生一听墨石是盛言楚家铺子所出后,二话不说就选了盛家墨石。

  排在第三的是严家负责的淮安府,起初怀安书生是看在严家人的面子上才买一两块墨石回去,用过后方知这些墨石中的妙处。

  墨石研磨开后,里头蕴藏的药味扑鼻而来,药材大多有醒目安神的功效,气味并不刺激,清清幽幽的很好闻。

  有些讲究的书生不喜欢用宿墨,所以当擒文斋摆放在外的全是宿墨后,书生们便尝试着使用盛家的墨石,这一用就一发不可收拾,口口相传后,竟有大半人在院试前都换了墨石。

  擒文斋主家在京城,为了不惊动周蜜,盛言楚故意没有在京城摆上黑色药墨,只单单在国子监对面寻了个铺子卖画师用的彩墨。

  临近院试,备考的书生们那里有闲心去作画,因而上门的买客并不算多。

  这期间,周蜜一直让人盯着盛言楚的动向,不成想手底下那人被擒文斋少东家收买了。

  少东家知之甚少,再没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断言周蜜和盛言楚暗中勾结,还血口喷人的跑到大东家面前污蔑周蜜早就投靠了盛言楚。

  周蜜恨得牙根痒痒,费劲地去跟大东家解释自己和盛言楚不是一路人,从大东家书房一出来,贴身小厮就拿着账本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到了这一步,周蜜才知道自己被盛言楚瞒到了现在。

  京城擒文斋的生意一切照旧,周蜜怎么也没想到盛言楚会在短时间内将地方商户撺掇起来替他卖命。

  可以说擒文斋守住了京城墨石生意,但外边的墨石市场早已换了天。

  听小厮说起淮安府,江南府等大府生意皆被盛言楚拿到手后,周蜜气得头顶冒烟,这会子找盛言楚算账根本是无稽之谈,周蜜只能将怒火撒在擒文斋少东家身上。

  八月初九就是院试,而擒文斋设在地方的铺面里还存着一大堆陈墨,就在周蜜以为盛言楚会垄断地方墨石市场时,盛家墨石断货了。

  周蜜掏了掏耳朵,不敢置信地问第二遍。

  小厮喜不自禁:“爷,盛家墨石没货了!”

  周蜜大喜过望:“那还等什么,赶紧将咱们的货降价处理!”

  盛言楚的墨石周蜜看过了,用的材料昂贵,卖出去的价钱却又不是顶贵,那到时候擒文斋若还以高价出售,指不定犄角旮旯处会冒出赵家墨石、钱家墨石和他们擒文斋争抢市面。

  为今之计,擒文斋只能自降身价,何况他们卖的是陈墨,合该降价才对。

  小厮哎了声,飞鸽传书至大江南北,不消两日,擒文斋剩余的墨石皆折价卖了出去。

  少东家得知此消息后,越发张狂地跟大东家告状:“爹,再过几天就是院试,他周蜜这时候降价是何居心?肯定是跟盛言楚串通好想搞垮咱们擒文斋!”

  大东家这回陷入了沉思,若之前周蜜还能以耳目被儿子掩住而不知盛言楚在地方上的动作,那现在呢?

  为什么盛言楚一停手,周蜜立马就知道了?

  少东家眼睛闪了闪,装做不知,还声嘶力竭的控诉自己并没有收买周蜜的人。

  大东家心一直都偏向儿子,加之周蜜擅自做主半价出售墨石,大东家这回也恼了,将周蜜喊到跟前,高声质问周蜜为什么要跟盛言楚搅合到一起?

  周蜜正欲解释,大东家接下来一句冷冰冰的话砸得周蜜头晕眼花。

  “你怎么跟你爹一样这么无用?你爹毁了一次擒文斋,难道你这个做儿子的还要再毁一次?”

  周蜜真的没料到大东家会骂他爹,他们…不是最要好的异姓兄弟吗?

  大东家烦躁地翻阅着外边送来的账本,望着上面一堆的负账,大东家直接将账本往周蜜头上扔,周蜜没躲,额头砸得鲜血直流。

  从书房出来时,周蜜和少东家在房门口迎面碰上,望着周蜜脸颊上的血污,少东家傲睨一笑,肥胖的胳膊猛地往周蜜身上一撞,周蜜失血过多,加之身子纤瘦,一时跌倒在地。

  书房里,大东家还在喋喋不休的叫骂着周蜜,中间掺杂的脏言碎语听得周蜜瞳孔发红。

  原来只是他周蜜一人将大东家当成父亲,在大东家眼里他还不如那个草包肥猪儿子吧?

  八月初九贡院大门打开,搜检完毕后,童生们开始进行院试。

  科考前后翰林院忙得不可开交,但只要科考一开始,翰林官们就跟春雨后的野草一样,闲得发疯。

  但盛言楚照旧忙,不过是幸福的忙。

  大把大把的数钱能不开心吗?

  因数量多,严栖江便从商户社学挑了几个算术好的孩子过来帮忙。

  忙碌了两天加一夜后,各地账目终于算清。

  “叔,”盛允南将账目给盛言楚过目,小声道,“您悠着点看…”

  严栖江和社学的孩子相视一眼,暗中连连叹气声。

  盛言楚则轻松结过账本,啜了口茶后认真看起账本,看完后盛言楚直接将账本锁进柜子。

  严栖江欲言又止:“盛翰林,您…没事吧?”

  哪有人亏本了还若无其事?

  盛言楚挑眉:“严兄以为我当如何,该哭?”

  哭?严栖江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想象不出盛言楚崩溃大哭是什么样子。

  “咱们精疲力尽的忙了个把月,上上下下的打点,到头来竟一两银子都不赚,还倒贴五十两…这…”

  盛言楚坐直身子,莞尔解释:“其实我本来就没指望短时间内赚银子,为了压擒文斋,我将价钱摁到最低,薄利多销,严兄,我能收回成本就已然不错了。”

  严栖江皱眉:“那日后还卖吗?总亏空可不成。”

  “不会赔的。”盛言楚极有信心,“只要名声打出去,外头的书生都知道盛家墨石好用,那咱就不愁挣不到银子。”

  “明年有县试和府试,时间线长,咱们好好准备,定会大赚一笔。”

  严栖江愣住:“咱们?”

  “怎么?严兄不愿意?”

  严栖江忙摆手,笑得不自在:“不不不,当然愿意,求之不得呢,只是、只是我和华琦云好过,您当真不嫌弃我?”

  盛言楚轻笑:“严兄见外了,你我同朝为官,又都是商户出身,合该惺惺相惜。”

  严栖江没大毛病,除了当初眼瞎喜欢上华琦云。

  义父来信和他说了,淮安府严家在这次墨石生意中付出了心血最多,当然了,一部分肯定是因为义父。但不管怎样,严栖江帮了他不少忙,他愿意在严栖江身上给足信任。

  严栖江闻言心潮澎湃,迭声说他定不负盛言楚厚待。

  这时,阿虎敲门。

  “爷,擒文斋周掌柜找您。”

  盛言楚眼皮子一颤,周蜜这是来找他算账的?又要来骂他不要脸?

  阿虎吞吞吐吐,挠头道:“周掌柜还带了行李过来。”

  “带行李?”盛言楚诧然,“他被擒文斋赶出来了?”

  “托您的福——”

  门口响起一声儒雅的声调,周蜜现身在门口,阴阳怪气道:“您可真有能耐,外头墨石做得风生水起,我这个擒文斋的掌柜竟蒙在鼓里一问三不知。”

  说着将肩上的包袱往地上一摔,痞笑:“我因为你被那对父子俩踹了出来,盛大人,您得负责啊。”

  盛言楚瞥了眼地上的包袱,哭笑不得。

  严栖江不悦地瞪着周蜜:“周掌柜和擒文斋之间的事,何故要往盛翰林头上甩?”

  周蜜斯文地垫着包袱坐在地上,下巴往上盛言楚身上抬,皮笑肉不笑道:“你问他,问问他都干了什么。”

  严栖江迷茫的目光移向盛言楚,事已至此,盛言楚也不打算再瞒着,含笑道:“周大哥怨我是应该的,但周大哥也该反思一二,为何你身边的人会那么容易被收买。”

  他为了阻拦周蜜搅合,便故意放消息给少东家,说周蜜和他私交甚厚,少东家脑子缺根筋,听信谣言认定周蜜对擒文斋不忠,此后便有了大东家怀疑周蜜的一系列事。

  周蜜脸色变了几刹,他身边的人全是大东家的眼线,这么些年,大东家一直在防着他,说什么被少东家收买,实则那些人本来就是那对父子的家奴!

  既然擒文斋不愿意要他,那他走就是了。

  盛言楚睨了眼包袱,展眉而笑:“周大哥能来盛家,言楚自当欢迎。”

  周蜜没想到盛言楚这么好说话,脸色倏地张红,支吾道:“倒也不枉我当初在码头拉你一趟…你小子…你小子还算知恩图报。”

  盛言楚连声说是,周蜜从小就呆在擒文斋,对墨石生意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熟稔,搁上辈子,想将周蜜从对家公司挖过来,至少得给百万年薪的总经理位置。

  周蜜的到来对盛言楚而言如虎添翼,为了给新东家看看自己的斤两,赶在院试结束前,周蜜将盛家在京城的墨石铺面重新规整,但行有行归,周蜜并没去对盛言楚透露半点有关擒文斋墨石秘方的话。

  盛言楚也没请求,就在擒文斋父子两恼恨周蜜的‘背叛’时,京城盛家墨石铺面重新开张。

  里面不再只有画师才能用的三彩墨石,还有书生们惯常用的黑墨,盛言楚找大夫要了几副养身的方子,和周蜜等人商量后,依旧花大价钱购草药做药墨。

  院试一结束,盛言楚就让铺子里的小厮拿着写好的招牌去贡院门口吆喝。

  广告词和上辈子各种大考之后纷发的小广告相差不大,反正就是给下场的书生们送温暖,只要接传单,就能免费获得一小块盛家墨石。

  盛言楚特意让钟谚青往京城送了些雕刻着鼓舞人心话语的模具,墨石上印上令人发愤图强的字,下场书生们看到后,心里油然而出一股正气。

  考得好的书生会笑吟吟地邀同窗去盛家墨石铺子溜达一圈,顺便买走几块药墨,考得不好的,收到鼓舞后,更要去盛家墨石铺子吸一吸心灵鸡汤。

  院试结束不到半天,盛家铺面的墨石就售罄一空。

  严栖江散衙后就来铺子帮忙,见外头好些人没买到,忙催促:“货卖光了,怎么不见人上货?都跑哪里去懒着了?”

  盛允南笑嘻嘻地擦把汗,小声道:“这是叔特意交代的,说药墨今天卖完了就不卖了,再卖得等上十来天,从明天开始就只上普通的黑墨和三彩墨。”

  严栖江呆了呆:“这是为何?明明外头好些书生都想要买药墨,既有存货,干吗藏着?”

  盛言楚比严栖江散衙时间晚,此刻没办法给严栖江解惑,周蜜掸了掸算盘,眼瞅着今日的账目要翻好几页,周蜜笑得见牙不见眼。

  “严大人听东家的总没错,东家说好物不能贱卖,要时刻给外人一种供不应求的假象,唯有这样铺子里的药墨才能卖出高价。”

  严栖江似懂非懂,但听盛言楚的总没错。

  盛家墨石铺子生意红火,最眼红的自然是周蜜的前东家擒文斋。

  大东家将偷偷买来的药墨往大夫面前一扔:“闻闻,里面掺得药都说出来。”

  “参片…”大夫迟疑了下,又去闻另一块,道:“这块是枸杞…”

  “这块是党参,这是黄芪…”

  大东家脸瞬间变黑,少东家吱哇乱叫:“盛家铺子上挂着木牌,上面清清楚楚标着药名,我爹他是不识字吗?要你一口一口地说?”

  大夫很是为难,踌躇道:“可这墨里的确只掺了这些药啊,再无别的。”

  少东家还想揪着大夫骂,大东家一个斜视瞪过来,唬住儿子,大东家吩咐大夫:“来几副养身的方子。”

  随后又喊来擒文斋的新掌柜,让其去做药墨。

  见盛家药墨卖空,擒文斋立马推出自家新的药墨,没买到盛家药墨的书生忙不迭去擒文斋买,买回家用了一晚上后,书生们又都找上了门。

  “退钱!这根本就不是药墨!”

  少东家龇着金牙,漫不经心道:“怎么就不是药墨?墨石里面的药材是我爹亲自带队从外边批运回来的,擒文斋做生意向来讲究,怎会做假?”

  见擒文斋死不认账,书生们将买来的药墨往地上一砸,冲围观的百姓吼:“大家来评评理,这是药墨吗?比泔水还馊臭!”

  地上的墨石一裂开,顿时跑出一股股难闻的酸臭味。

  老百姓们纷纷捂鼻,就在这时,擒文斋的新掌柜慌慌张张地走过来。

  原来擒文斋做好的药墨一夜之间全馊了!

  能不馊吗?现如今正直热夏,草药很容易腐烂馊臭。

  不知是谁喊了声:“擒文斋以次充好,竟敢拿泔水东施效颦学盛家卖药墨?还不快砸了这家赚黑心钱的书斋!”

  “砰——”义愤填膺的书生们人多,三两下就将擒文斋的牌匾取下来踩得稀碎。

  砸了铺面还不算,书生们吵着嚷着要赔钱,等大东家急急忙忙赶过来时,擒文斋里边的物什皆被抢一空,儿子则被打得鼻青脸肿瘫在地上爬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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